第18章 證據(jù)（一）

因為傷了一只手的緣故，約書亞?達勒生活變得很不便利，如果只有他一個人也就將就對付了，但偏偏還有一個身體尚未恢復(fù)的妹妹羅希?達勒，這就有些捉襟見肘了。

為了防止發(fā)生兄妹雙雙餓死在舊屋的人間慘劇，這兩天他們都暫住在燕綏之和顧晏下榻的酒店。

保釋期間，約書亞?達勒會受到諸多限制，比如不能隨便離開居住的市區(qū)，不能會見受害者、證人，以防串供。

甚至包括受害者吉蒂?貝爾老太太的親屬，比如那天潑開水的少年，他也不能擅自去會見。

但他和律師之間的聯(lián)系是不受限制的。

咣咣咣——

燕綏之的房間門響了起來。

這么粗魯且鬧人的敲門聲，一聽就知道是約書亞?達勒。

燕綏之坐在窗邊的沙發(fā)椅中，放松著受傷的那條腿，正支著下巴，面容沉靜地翻看著案件資料。

聞聲，他頭也不抬地說：“進來。”

這狀態(tài)，跟他當初在院長辦公室的時候幾乎一摸一樣。

坐在他對面的顧晏正在回一封郵件，聽見這話手指一頓，撩起眼皮。

燕綏之又翻了一頁，才注意到顧晏的眼神，“怎么？”

他說完這話終于反應(yīng)過來，干笑一聲拿起桌面上的遙控按下開門鍵，補充了一句解釋：“我以為自己還在德卡馬呢，忘了這里的酒店房間不是聲控了?！?/p>

顧晏冷冷淡淡地收回目光，繼續(xù)將手中郵件回完。

燕大教授內(nèi)心慶幸，還好自己的解釋還算自然。

“你喊我來干什么？”約書亞?達勒一進門就開始抱怨，抓著頭發(fā)煩躁道：“又要問那天夜里的經(jīng)過？”

他沒有智慧機這種高級玩意兒，幸好酒店房間有內(nèi)部通訊，所以燕綏之“提審”這小子只需要動動手指頭。

“你說呢？不然還能問你什么？”燕綏之放下了手中的全息頁面。

“就這么一個經(jīng)過，這兩天里你們已經(jīng)顛來倒去問了800來遍了。”約書亞?達勒很不情愿，連走路的步子都重了幾分。

“來吧，別垂死掙扎了，沒用的?！毖嘟椫N著嘴角拍了拍第三把椅子，示意他乖乖坐下。

向約書亞詢問案發(fā)經(jīng)過以及他當時的動向，是顧晏這兩天一直在做的事。

根據(jù)聯(lián)盟律師行業(yè)的規(guī)定，出庭律師會見當事人的時候一定要有第三者在場。第三者的身份并無限制，可以是助理，可以是實習生，也可以是事務(wù)律師。初衷是謹防有些律師為了贏案子，運用一些不太合法的手段。

當然，實際上屁用沒有。

因為燕綏之腿傷，移動不太方便，顧晏也不想被他瘸來拐去的龜速移動瞎眼，所以詢問約書亞的地點就干脆定在了燕綏之的房間。

顧晏干脆俐落地回完三份工作郵件，抬眸盯著約書亞道：“即便已經(jīng)問過800遍，我依然需要你向我保證，你說的一切都是真話。”

約書亞哼了一聲，翻著白眼舉起手：“當然是真話，我騙你干什么？我沒搶人家東西，說了不是我干的，就不是我干的?！?/p>

燕綏之想了想補充道：“我想還是有必要提醒你一句，依照行業(yè)規(guī)定，律師是有保密責任的。我們有權(quán)利也有義務(wù)對你所說的內(nèi)容保密?！?/p>

保密到什么程度呢？就比如當事人被指控故意殺人，警方遲遲找不到犯案兇器。哪怕當事人對律師坦白了兇器是怎么處理的，律師也不能把這些告知警方。

這玩意兒聽起來就很不是東西，在常人眼中更是糟糕至極。

有些人實行這條明文規(guī)定的責任時毫無障礙，有些人則始終帶著掙扎和不安。

燕綏之以前跟人開玩笑時說過，這是一條魔鬼法則，黑色，陰暗，違背最樸素的道德，令人厭惡。但現(xiàn)實就是，只有在這種法則框制下，魔鬼們才會說出真相。

燕綏之第800次給約書亞?達勒喂上定心丸，緩緩道：“所以——”

“所以希望我不要有顧忌，有什么說什么，即便涉及一些很混蛋的內(nèi)容，也會得到保密?！奔s書亞用背書式的語氣毫無起伏地替他說完，咕噥道：“知道了，我耳朵都聽出老繭能搶答了?！?/p>

燕綏之和顧晏一個比一個淡定，對于他這種不耐煩的態(tài)度司空見慣。

“所以21號下午到晚上，你都做了哪些事？”燕綏之對照著案件的已有資料，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