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楊家人人避之不及,又誰能請得動李鶴鳴施以援手,楊今明嘲弄地笑了一聲:“如今誰敢攪我楊家這灘爛泥漿……”
他說著,腦子里又突然浮現(xiàn)出一個和藹年邁的身影。楊今明止了聲,防備地看著李鶴鳴,仿佛李鶴鳴此舉是來套他的話,要將更多無辜人牽連進這冷酷無情的詔獄。
李鶴鳴沒多言,只將一卷紙、一方墨以及一只毛筆遞進了牢獄:“我給你一夜的時間寫一封信,明日替你帶到皇上面前,你楊家能活幾口人,就看你這封信能揣透幾分帝王意?!?/p>
墻上燭火輕晃,隨時將熄,仿佛楊家如今飄忽不定的出路。楊今明定定看了李鶴鳴好一會兒,終是下床走來接過了這些東西。
崇安帝的生母晚年不受先帝寵愛,死于冷宮,崇安帝彼時在北方忙著和元人打仗,連母親最后一面也沒見到。若要帝王生憐心,除了親情,怕也沒別的東西。
第二日,李鶴鳴連著王常中一案的詳情與楊今明的信送入宮中。數(shù)日后,楊今明及其母與一眾女眷無罪開釋,王常中貪污一案終于以西市王楊兩家二十多顆人頭齊齊落地結(jié)案。
這場沸沸揚揚持續(xù)數(shù)月的大案,帶著無限的冤屈與陰私在喜慶歡盛的年前落下了帷幕。
林家得知楊今明出獄的消息時,皆萬分不解是誰說動了北鎮(zhèn)撫使,只有林靖立馬猜到了是林鈺向李鶴鳴說的情。
林家除了林靖皆不知林鈺與李鶴鳴往來之事,便是秦湄安也不知情。她問起林靖,林靖便將林鈺去找過李鶴鳴的事告訴了她。
秦湄安揚手輕輕打他:“你怎么說話如此不著調(diào),什么私會,或是北鎮(zhèn)撫使以某種手段強迫小妹呢?”
林靖說起這事就氣不打一出來:“我細細看過,她衣裳齊整,絲發(fā)未亂,就這兒——”
林靖指著秦湄安的唇:“就這兒讓人啃了!你當姓李的是什么良善之輩?若他生壞心脅迫萋萋,怎會就只做這些?!?/p>
這倒也是,說來林靖翻秦府院墻的時候,沒一次是衣裳整潔從她家出去的。
林鈺出面說動李鶴鳴,解了她爺爺一樁心事,秦湄安心懷感激,自然向著林鈺說話:“便是如此,你也該向著小妹,若她受了委屈該如何是好?”
林靖看著沒半點這份煩惱,他搖了下頭:“林家教養(yǎng)出來的女兒,不會輕易受人脅迫。我了解她,萋萋看著溫和柔順,實則性子倔強,不肯輕易折腰。姐姐在宮為妃,父親身居高位,她若半點不愿,李鶴鳴逼不了她?!?/p>
林靖沉默了片刻,又咬牙切齒道:“但他姓李的何事做過善事,如此簡單便愿意幫這些大忙,我就怕他肚子里憋著壞主意?!?/p>
林靖身為男人,將同為男人的李鶴鳴的心思猜得半點不錯。武英殿內(nèi),憋著壞主意的李鶴鳴因王常中一案辦事得力,剛從崇安帝口中討得了一份難得的賞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