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他指尖輕輕劃下，冷淡地說道。

身后的弩張了起來，火把連成一片光，跳動的火焰將張滿的弓箭拉出長長的陰影，弓弦繃到極限的聲音，詭異到讓人豎起汗毛。

他們在真一教里雖自小修煉，身手俱佳，可那是近身搏斗時占優(yōu)，在密密麻麻的強弩這種絕對優(yōu)勢面前，依然如同困獸。

“我是官身，你不能殺我！”監(jiān)副疾呼，捧著肚子氣喘吁吁地從一幫弟子中擠了出來，似乎要與這些“草莽道士”區(qū)分開來。

可他到了前面，卻看見高頭駿馬上的少年人，眉間沒有驚起一絲波瀾，將手上的鴉羽弓拋給了身旁的侍衛(wèi)，自己干脆屈起一足踩在馬鞍上，另一足垂下，沒有比這更傲慢無禮的姿態(tài)了。

他的手肘支在膝蓋上，精練收攏的騎裝袖口隨著火光映過，隱隱有暗紋浮現(xiàn)，那只剛剛還在下絕殺令的蒼白的手抵著下巴，少年略歪了頭，發(fā)尾將將擦過肩上。

“幾品？”他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

監(jiān)副便是傻子，少年背后拉滿了的、沒有絲毫退據(jù)的強弩，也足夠震懾了，他一邊慢慢往后挪著，嘴里強說道：“正.....正六品！”

他薄薄的唇浮了一抹笑，下一個瞬間，那踏雪黑馬飛馳而來，昏暗中只見它賽雪的四蹄如流火一般閃過，下一秒，比那還寒亮的劍芒劃過。

呲，有微小而緊繃的聲音響起，一簇血極快地濺在空中，劃出詭秘的弧線，有幾滴正打在身后不遠(yuǎn)處站著的王解臉上，他的眼睛瞪大，似乎有些不敢相信這瞬息間發(fā)生的事。

他的劍太快，監(jiān)副甚至過了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捧著被劃傷的肚子哀鳴起來，血不斷從那條細(xì)細(xì)的弧線中涌出。

“喊什么？”那少年勒了馬，笑著打量有些慌亂的眾人，悠悠說道：“就憑你，還不配我斬殺。”

他的劍尖指向監(jiān)副捧著的圓滾滾的肚子，用帶了一點玩味的口氣說道：“我不過是想知道，這樣癡肥的肚子，要是淺淺劃開，流的是油，還是血呢？”

站在身后的王解不自覺地顫抖起來，這.....這是人嗎？此刻正好月亮升起來了，可王解卻愣了下，使勁揉了揉眼睛，是他眼里濺了血嗎？

原本清冷的月光鍍上了一層血色，仿佛被什么牽引，懸在這山頭上，離得極近，那輪銀盤像盛了暗色的葡萄酒，變得渾濁慘紅。

那輪血月映在背后，將少年的身影框了起來，他烏黑的發(fā)絲在光輪里微微拂動，讓人不由生出錯覺，似乎要幻化獠牙。

他沒有回頭，卻似乎察覺了什么，抬起手來，打量著自己如玉的指尖被鍍上一層淡淡血色，那一瞬間，眼里似乎終于燃起了興奮火花。

仿佛吹起虐殺的號角。

他的劍尖舉了起來，下一刻就要落下。

“你不能殺我們！”何沖猛地上前，大聲喊道，他身后站了不知什么時候湊過來的十六。

少年連眉毛都沒抬一下，絲毫沒有被他的話所動。

“殺了我們，你便是引出你想要的東西，也捉不住的?！焙螞_定了定神，繼續(xù)說道。

這次總算有用了，少年的劍還未落下，卻往這邊望過來，被撩起些興趣，問道：“哦，誰告訴你我是在引東西？”

躲在陰影里的十六暗松了一口氣。

賭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