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紛紛拋棄混戰(zhàn),開始轉發(fā)這篇長文。
王朝合上電腦。
林辰移開視線,窗外依舊是仿佛亙古不變的漫漫蘆葦。
他想,無論如何,再殘酷的故事也終究有風平浪靜的一天,一切都會好起來,他不該再擔心下去。
【二】
仿佛是為了向他昭示事情并不總像他想的那么壞。
他們回警隊的時候,竟遭遇到前所未有的歡迎陣勢。
林辰總覺得他們回宏景的消息好像也并沒有通知太多人,可他推開辦公室大門,竟見到里面竟有烏泱泱一大群人在等著他們,甚至連很少下樓的老局長也屈尊從二樓走下。
辦公室內鴉雀無聲,看著那些嚴肅的面容,林辰很懷疑他們是不是要被開除公職了。
他試探性質地看了局長一眼,老局長板著面孔,手舉茶杯從人后走出,前方警員盡皆向兩旁分開,吳老局長走到他們面前,第一件是就是用力踹了刑從連一腳。
“你上司一把年紀了,差一點被你搞得心臟病犯進醫(yī)院!”老局長吼道。
刑從連一個踉蹌,滿臉委屈:“吳局啊……情勢所迫啊……”
“迫你個頭。”老局長又用力甩手仿佛要抽刑從連的肩膀,可那只手的方向卻在半空中硬生生從刑從連后腦勺轉向他的肩上,老局長用力拍了拍刑從連的肩,另一只手中的茶水卻沒有濺出半分。
他說:“刑從連,你這次真是干得漂亮!”
刑從連愣在當口,像是沒想到斥責竟在半路變成表揚,很不知所措。
“您老人家還好嗎?”刑從連試探著問道。
但他話音未落,一記很輕的掌聲響了起來,隨后,整個辦公室里的所有人都開始鼓掌,那些掌聲并不響亮也不是那么熱切,但每張鼓掌的面容都是那么認真而鄭重。
林辰站在刑從連身邊,被那些從四面八方伸出的手拍著肩膀或者脊背,很多都只是拍了拍他們,也并沒有說什么太多的恭喜和贊賞,因為這件事本無法恭喜,也只有老局長那樣身份的人才能對他們說一句“干得漂亮”。
林辰覺得自己該有些什么感慨,但那個時刻,他忽然再不后悔自己曾做過的那些選擇。
這已經(jīng)足夠,確實足夠。
如風過無痕一般,類似可以被稱作歡迎會的事情只持續(xù)了非常短暫的時間,老局長走后,刑從連就把人哄散,他直接詢問下屬先前那位收留宋聲聲打工的餅店在哪。
張小籠同志的臉漲得紅紅的,畢竟作為曾偵辦李景天一案的警員,她也完全應當享受剛才那一刻。
林辰拍了拍女警的肩膀,說了一句“辛苦”。
女警的臉又更紅了一些:“刑隊林顧問,陳老板在休息室里等著呢?!彼呎f邊在前邊帶路,“哦對了,陳老板說他不認識你們給他認的那個人,那人不是開車接宋聲聲走的大巴司機。”
女警在門前停住,忽然回頭小聲問道:“照片里那個人那是誰啊?”
刑從連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辦公室里的餅店老板已經(jīng)等了很久。
見到他們,餅店老板立即起身:“哎呀警官先生,您是不知道,就跟我們店門口電視臺拍完錄影到現(xiàn)在,我接到不知道多少要采訪我的電話啊!”
林辰?jīng)]有應聲,而是直接在老板對面坐下。
老板看了他一眼,忽然很吃驚:“這位警官先生,我們是不是見過??!”
“陳伯,我經(jīng)常去您店里吃早極餐的?!绷殖秸f。
“哦哦哦,對對,你們經(jīng)常來的?!憋灥昀习逡蛞姷绞烊硕耆潘上聛?,“我來的路上啊,聽了點消息,所以我們家阿關真的是那個大明星宋聲聲?”
“應該沒錯?!绷殖竭@樣回答。
“哎呀,那你說我要不要找阿關要個簽名啊掛我們店里啊,不對不對,還得拍個照片!要合影的!”陳伯很高興地說道。
見他那么高興,林辰忽然也很欣慰,這個很善良很樸實的店主或許是宋聲聲選擇在那里工作的原因。
“您先前在采訪里說,宋聲聲是三個月前在您店里打工的?”
“是啊,我記得可清楚,那天正好是我老太婆生日?!?/p>
“那么,能請問一下當時的具體經(jīng)過嗎?”
“沒什么具體經(jīng)過啊,就是我貼了個招聘告示,那個小伙子過來說想干活,但也沒什么經(jīng)驗,問我能不能行,我看著人周正又老實就讓他住下了啊。”
雖然普通小店用工就是如此隨意,但林辰想了想還是問道:“能冒昧問一句,您當時確實沒有查看他的身份證件嗎?”
“哦……我想起來了,他那時候說他來宏景打工然后在火車站錢包被人偷了,我就沒看他身份證,不然這點安全意識我還是有的……”
陳伯喝了口茶。
林辰與刑從連對望一眼,最后問了一個問題:“您很確定他是自己一個人來的,并且真的很自由嗎?”
陳伯一時間似乎有些聽不懂這句話,他愣了愣,爾后反問:“自由啊,阿關當然自由啊,他一個人又沒家沒業(yè)的,晚上一關店就在店里睡,基本上不出門,我老頭子都很羨慕啊?!?/p>
“但是您店里……有可以睡覺的地方嗎?”林辰又問。
“哎呀,后廚有個小床的,就阿關住,他還看店呢?!?/p>
林辰點點頭,還想再問些什么,但辦公室的小門被再次敲響。
刑從連走到門邊開門,門外是張小籠激動的面容:“刑隊!宋聲聲出來了!”
林辰顧不得再問詢陳伯,他直接同刑從連兩人沖到警員休息室的電視機前面。
電視機前圍了很多人,幾位同事給他們讓了位置,林辰望向電視畫面,發(fā)現(xiàn)那正是逢春市警察局門口。
在逢春警局的黑色鐵門周邊著非常之多的圍觀人群,該去的媒體記者也盡數(shù)到場,林辰很確定他和刑從連并未對任何人透露相野會帶宋聲聲去逢春警局陳述事情經(jīng)過的消息,那么這些聞訊而至的媒體只有可能是應相野先生本人的召喚。
攝像師將鏡頭移至大門,一輛黑色奔馳車在警局門口停下,司機停車開門。
林辰終于見到電話中那位彬彬有禮的紳士。
他穿合體灰襯衣,系一條藏青色條紋領帶,袖口用純銀袖扣別起,他下車后徑自走向后門,彎腰拉門。
電視畫面中,相野處處體現(xiàn)出社會精英應有的姿態(tài),最關鍵的是,相野確實不是美景。
但林辰已經(jīng)沒有功夫在觀察相野,他的視線完全集中在從后門走下的那人身上。
云霧般的閃光燈霎時亮起,在起先幾秒的時候,林辰根本沒辦法看清車上下來那人的身形,而相野用手擋開周圍圍堵的記者,幾乎把那人的身體遮得嚴嚴實實。
隨后,逢春警局的警員們即刻出門驅趕記者,相野和那人周圍才空了下來,然后林辰才看清那個人的樣貌。
雖然戴著口罩,雖然眼眸低垂,雖然已經(jīng)沒有了標志性的耳釘和鼻環(huán),但那是宋聲聲,那確實是看上去自由活著的宋聲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