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車廂內(nèi),林辰覺得很不可思議:“你確實查完了?”
“是啊,查完了,李景天他清清白白干干凈凈就像是脫毛的白斬雞啊,我懷疑他的檔案比我們的都要干凈!”
“誰都和你一樣,檔案上全是污點。”刑從連坐在駕駛室里冷冷道。
“老大,罵人不揭短,好歹有些污點還是替你背的鍋啊?!蓖醭?dāng)迅速反擊。
林辰皺了皺眉,打斷他們:“這不太可能,像李景天這樣的反社會人格障礙,在他幼年期一定會有所表現(xiàn),會不會有被封存的未成年犯罪檔案?”
王朝咋了咋嘴,像是想到什么,他低頭,像是再檢索了遍李景天的檔案,然后說:“阿辰你等等……你這么一說的話,李景天的檔案可能真有問題。”
他說著,把筆記本電腦穿過座椅間的縫隙,遞了過來:“你看看,這些檔案是不是太干凈了一點,好像連版式都一模一樣?”
林辰望著那些李景天幼年時的紙質(zhì)檔案掃描件,越看越覺得心驚。
雖然他不清楚新尼國的檔案記錄究竟是有著怎樣的規(guī)范,但很顯然,書寫李景天7歲小學(xué)入學(xué)檔案的人同書寫他13歲初中檔案的人字體一模一樣,六年了,就算是同一人的筆跡都會發(fā)生變化,更何況是,李景天就讀的小學(xué)、初中不同,檔案書寫人怎么可能是同一個。
林辰的手指在螢?zāi)簧匣瑒又^那一系列的掃描件,發(fā)現(xiàn)李景天7歲-16歲的檔案檔很有可能被人重新書寫過。
他又看向了其中新尼國標(biāo)準(zhǔn)制式的電子檔案,電子檔案很簡略,只是寫明了李景天某年某月有什么重大經(jīng)歷,其中事項與紙質(zhì)掃描件內(nèi)容相互契合,除了字跡問題外,其實這份偽造檔案做得非常漂亮,如果不是仔細(xì)調(diào)查,根本不會發(fā)現(xiàn)其中的異常。
更何況,像李景天這樣的“守法公民”,如無意外,新尼怎會去調(diào)查他的幼年檔案。
而其他國家的警員們,要看到這份檔案,必須先向ICPO提交申請,再費(fèi)上九牛二虎之力等待新尼警方同意遞交,甚至還有很大可能被拒絕,所以……
林辰看向副駕駛的少年人,林辰大概明白,王朝檔案上的“污點”是怎么來的了。
“看來,李老為了孫子,還真是下了一番苦心啊?!甭犕晁臄⑹?,刑從連從副駕駛里,又叼了根煙,很平靜地說。
或許也只有李景天會用這么平和地語氣評價一位受家族保護(hù)的特權(quán)階級,但看上去,李景天比他們想像的還要更難對付一些。
“下面要怎么辦啊阿辰!”王朝伸了個懶腰,倒是沒有半點沮喪。
“李景天很聰明,既然他的檔案被修改過,那么擴(kuò)大搜索范圍吧,他行事不可能天衣無縫,你圍繞著李景天曾經(jīng)的同學(xué)、親人、朋友,查看一下,他們中是否人曾經(jīng)有過異常的報案記錄。”
他把筆記本電腦遞回去,對王朝說道。
“好嘞!”王朝干勁十足地點了點頭。
于是車內(nèi)再次安靜下來,刑從連因為抽煙,微微開了些窗,車廂里的氣味混合著他慣常抽的薄荷煙以及春夏交接的草木味道,令人有些困倦。
不知何時,刑從連打開了收音機(jī)。
電臺男主播輕柔的嗓音和著夜色流暢出來,他說:“今天發(fā)生的流血事件,讓大家內(nèi)心都充滿了創(chuàng)傷,雖然我們不知道事實究竟是怎樣的,但依舊希望,音樂能撫慰你們,那么,下面一首歌,是李景天先生所在的illi樂隊解散前的最后一首單曲,名叫Peaceful,希望你們能夠喜歡?!?/p>
男主播的聲音漸漸隱去,柔和的歌聲流淌出來。
收音機(jī)沙沙的底噪聲上,吉他聲驀地亮起,那節(jié)奏真是溫柔極了,一下一下,仿佛要彈撥進(jìn)人的心里。
然后,林辰聽到了非常清亮的男聲響起,那并不是李景天的聲音,因為李景天的歌聲在柔和中帶有隱藏的可怕爆發(fā)力,而這個歌手的聲音,則透著少年人該有的銳利氣息,想來,應(yīng)該是illi組合的另一人。
李景天的聲音,是隨后才出現(xiàn)的,他非常低沉地哼唱著旋律,與主唱的聲音近乎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不知不覺,他們都放下了手上的工作,他在仔細(xì)分辨著歌詞的意義,王朝則很認(rèn)真傾聽著那首歌,當(dāng)然,刑從連依舊在開車。
在很平靜的氛圍中,突然曲聲一變,那是一段極其突兀的高潮,仿佛黑夜與白天的交接,背景音中出現(xiàn)了各種嘶吼聲音,那是痛苦的反抗的,如同戰(zhàn)爭中正在遭受苦難人們的呻吟,又或者是正在平凡生活中遭受苦難的人們。
那段高潮幾乎沒有唱詞,只有尖叫,令人難受得無以復(fù)加。
林辰將手搭在胸口,他能很清楚感受到尖叫中的絕望與苦痛,仿佛是最真實的慘叫,他從車內(nèi)的反光鏡里可以清楚看到刑從連緊皺的眉頭,王朝甚至伸手想要調(diào)低音量。
但就在王朝將要碰到旋鈕的剎那,旋律又漸漸輕柔了下來,那一刻的來臨,如同傷痛口相互撫慰的瞬間,傷口依舊清晰疼痛,但愛意綻現(xiàn),仿佛槍口開出的玫瑰花。
這讓林辰忽然想起,在許染病房前,刑從連緊緊抱著他的那個時候。
歌聲不知何時結(jié)束。
在難耐的空白時間里,王朝回過頭看著他,少年人的眼中,不知何時,溢滿了淚水:“這歌真是聽得人好難受,但是,確實很好聽。”
林辰將手從心口放下。
駕駛室里,刑從連卻仿佛不受這種情緒影響,他突然開口問道:“李景天曾經(jīng)的樂隊,是怎么回事?”
王朝被他嚇得打了個激靈,然后開始啪啦啪啦敲了敲鍵盤,很快回答道:“好像是9年前的事情了,景天曾經(jīng)待過一支叫illi的地下樂隊,那時候,李景天應(yīng)該還完全在新人期,當(dāng)時CA娛樂挖掘了他們,不過那支樂隊似乎好景不長,在8年前解散,李景天就單飛了?!?/p>
王朝翻看著新聞記錄,忽然間,一則資料像是引他的注意。
少年敲擊鍵盤的聲音都變大了許多,他用了按了兩記回車鍵,突然轉(zhuǎn)過頭,用很不可思議地語氣說:“阿辰,我好像找到,你讓我查的,李景天身邊人的異常報案記錄了,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