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能猜到一些,不過還不完整?!绷殖轿⑽⒋瓜卵酆?,高燒讓他看什么東西都仿佛帶著重影,他輕輕展開裹著的白色實驗服,看了看袖口以及口袋邊緣容易磨損的地方,又看了看標簽。最后,他目光落在實驗服胸口的膠印LOGO上,那依舊是獵豹與蟒蛇圖案,但金色膠印開裂,很顯然,這件實驗服穿穿洗洗,已經(jīng)有些日子了。
“林顧問,這件衣服怎么了?”端陽見狀問道。
“這間衣服被人穿過,很久。”他強調(diào)了最后兩個字。
“是,你剛才已經(jīng)說明白了,這表示這間實驗室里曾有人一直在做實驗,但現(xiàn)在那些人不見了,可這又能說明什么呢?”
“說明不了太多,你可以換個角度想想,在雨林深處曾經(jīng)有一處同周瑞制藥有關的實驗室,但現(xiàn)在,這間實驗室里的人都沒了,這是我們現(xiàn)在看到的結果。”林辰低低咳了兩聲,他強忍住想劇烈咳嗽的欲望,繼續(xù)道,“從結果反推原因,我認為有兩種可能。第一個可能如你所說,在這里前仆后繼的毒品研究者都沒有完成工作,所以都被剁碎了做飼料。”
“那第二種呢?”
“達納地區(qū)形勢復雜,周瑞制藥應該沒那么大能量在這里擁有這么龐大的武裝力量。所以唯一的可能是,他們找了達納地區(qū)的武裝分子作為合作伙伴,也就是蟒蛇獵豹圖騰的主人。聯(lián)系到段老師的藥物研究,很有可能周瑞制藥曾經(jīng)在這里進行過新藥研發(fā)。研究完成后,他們拍拍屁股走人了,留下他們的‘合作伙伴’無所適從,只能病急亂投醫(yī),東抓人西抓人,最后找上在這件事情中胡亂冒頭的你?!?/p>
“這不可能吧!”端陽立刻道,“周瑞制藥研發(fā)的是藥物不是毒品啊,就像你說得,他們能找到的人太多了,為什么一定要找上我???”
林辰被噎得頭疼,終于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
端陽趕忙在他身前蹲下:“我不說我不說了,你繼續(xù)?!?/p>
“毒品和藥品之間的關系我不懂,這又不是我的專業(yè)。這該由你來查清,不過如果你專業(yè)水準不夠的話當我沒說?!绷殖教а劭戳丝炊岁?,“關于對方為什么找到你的可能性也很多,說不定是因為你長得特別帥。不過你自己應該想想,你到底把那些舉報信還有關于新藥的研究結果貼到哪里,以至于會讓對方發(fā)現(xiàn)你?!绷殖絿烂C道。
端陽臉色一緊,他仿佛意識到什么,突然開口:“如果按您所說,那么周瑞制藥這次推行上市的新藥果然有很嚴重的問題,可能是種新型的神經(jīng)性毒品或者是相應的衍生物,周瑞制藥的研發(fā)人員實驗完成撤回國內(nèi),只留下了實驗動物,所以狠狠擺了達納地區(qū)的武裝分子一道?”
林辰說:“這只是推論,可能有漏洞和不合理的地方。”
“對啊,按你這么說,之前在這里進行研究的是周瑞制藥的研究人員,那他們能派人來抓我為什么不能抓先前的研究人員?還有就是,那個面具人是誰?,既然周瑞制藥是在這間實驗室里完成的研究,那么這里原先的研究人員也應該有相關研究資料啊,為什么面具人要大費周折綁架我們,還說什么我們的全部研究材料只有這里的猴子……哦不對,還有他說的人,人是哪里來的?”
端陽的問題太多,林辰只覺得頭疼:“抓你的原因我不確定,很有可能是因為你比較好抓,同時你的研究結果更接近。周瑞制藥在達納地區(qū)需要找合作方,但按他們在國內(nèi)的實力,藏幾個研究人員還是很簡單的?!绷殖絾问謸沃^,看著面前的青年人,臉上露出一絲笑容,“而你的第二個問題,我倒是可以為你解答,因為我的一切推論,都是基于你第二個問題的答案。”
“林顧問……”端陽有些郁悶地說,“我發(fā)現(xiàn)你有點愛賣關子?!?/p>
“不,我只是給予你一定的思考問題的時間?!绷殖捷p聲道,“好了,答案就是,你沒有見過真正的心理變態(tài)者?!?/p>
端陽打了個激靈。
“事實上,你剛才看到的那位面具怪人,是個騙子?!绷殖狡擦似沧欤行┎恍嫉?。
端陽怔愣,半晌后才說出話來:“騙……騙子?”
“具體來說,越是愚昧落后的地區(qū),行騙者越容易得逞。往往一些小詭計就可以讓其他人深信不疑,所以原始部落的祭祀和巫師都很有發(fā)言權?!?/p>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為什么認為他是個騙子?”
“一個人戴白色陶瓷面具、用電子喉,你是不是覺得他非常可怕?”
“是啊,感覺神秘兮兮的,他會不會是我們的熟人,不想讓我們認出他的身份?”
“你說的是可能性之一。不過你看這里所有人對他見怪不怪的樣子,就說明他一直以來都是這幅裝扮,所以我認為,這種神秘感就是他刻意營造出的感覺,主要靠演技和服裝支撐,而不是他本身的性格造成的?!?/p>
聞言,端陽鼓起勇氣道:“你有什么證據(jù)嗎?”
林辰覺得好笑,很少有人這么不信任他的判斷。不過他還是點了點頭,說:“你記得我們剛才經(jīng)過的,外面那間辦公室嗎?”
“那是他的辦公室?”
“是。”看著青年人疑惑的面容,他主動說道,“在辦公室墻上掛著他和大約是這個武裝分子首腦的合照,所以我基本能確定這點?!绷殖捷p咳一聲,繼續(xù)道,“但我要說的不是他豬窩一樣的辦公室,而是他辦公室墻上那塊白板?!?/p>
“我記得?!?/p>
“你看得懂白板上他寫的東西嗎?”
端陽搖頭,很誠實道:“那應該是演算的化學公式一類的東西,不過我不是化工專業(yè),看不懂?!?/p>
“那不是他的演算公式,而是他不知從哪里找來的公式,抄在白板上,故意做樣子唬人的?!倍岁栆恢倍自谒砬?,林辰向解釋道,“抄寫筆跡和書寫筆跡的流暢度是不同的,一般如果我們做流暢的演算,停頓會出現(xiàn)在每道公式的最后,而他經(jīng)常是寫完半個化學式,就讓水筆在白板上停留一段時間,看看要抄的東西,然后繼續(xù)寫下去。如果你還有機會走出這間實驗室,可以注意下某些突出的墨跡?!?/p>
“我明白了?!倍岁柍了计毯螅蝗徽?,“如果那確實是個弄虛作假的騙子,這一切都解釋的通了,那個騙子不知用什么辦法讓武裝分子的頭目相信他,從而他掌管整個實驗室,他之前一直工作的比較順利,但突然某天,武裝分子的頭目決定和周瑞制藥合作研究新型毒品,本來研究結果應該共用,武裝分子肯定也會派人盯緊整個研究??稍诙酒泛退幬锏木揞~利益驅(qū)使下,周瑞制藥的人又看出武裝分子派出監(jiān)督他們的人是草包,他們決定擺自己的合作方一道。而作為掌管整項研究的面具人,才會病急亂投醫(yī),不停抓人完成毒品研究?”
“恭喜你。”林辰淡淡道。
“什么?”
“你會編故事了。”
“林顧問你別取笑我了?!?/p>
“沒有,我確實是在夸你?!绷殖秸J真道,“有些推嚴絲合縫,是在尋找明確證據(jù)的情況下按部就班地還原真相,但有時候,你根本沒有證據(jù),你有的只是很零散的碎片,那就要尋找一種可能性,將所有事情串聯(lián)在一起,大致還原出事件的真相?!?/p>
“就和我們醫(yī)生診斷疑難雜癥是一樣的?!倍岁栒f。
“你能觸類旁通我很欣慰?!绷殖接袣鉄o力,又半開玩笑地說道,“不過他找華國人而不是其他國家的人,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p>
“什么?”
“因為他也是華國人,在這個充斥達納語的地方,只有他能和我們交流,而基本不用擔心我們找什么人告密。”
“我明白了。”端陽愣了愣,“不過你突然提起這點,是因為這很重要?”
“當然重要?!绷殖秸f,“不過端先生,我還是個病人,得先睡會兒,再告訴你,這點為什么重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