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定鉞沒有進(jìn)來,他不愛這些掉眼淚的把戲,守在外頭瞇了會兒,過了一炷香時(shí)間,他聽到院子外頭有了動(dòng)靜,家里人吃完喜酒回來了,朱定鉞敲敲屋門,提醒她一聲,阿福只顧著哭,抽抽搭搭的,徐婆婆心疼,一只枯手擦掉她臉上的淚,“姑娘別哭,婆婆要去一個(gè)很遠(yuǎn)的地方, 您要是惦記,串到一千顆珠子,婆婆就會回來看你。”
阿福問,“婆婆要和爹娘團(tuán)聚去了嗎?”
徐婆婆含笑點(diǎn)頭,引起一陣咳嗽,正要安慰幾句,從阿福身后來了一個(gè)俊俏異常的年輕人,催阿福離開,徐婆婆問,“你是誰?”
朱定鉞說:“我是買下她的主人?!?/p>
徐婆婆說:“這么俊的少年郎,心底也善良,求您照顧好我家姑娘,她人傻,心思單純,不會拖累人的,求您給她找個(gè)好人家?!?/p>
朱定鉞答應(yīng),憑他的本事,全天下最好的郎君都能找來。
阿??薜脜柡?,徐婆婆拉開她的手,“姑娘該走了?!?/p>
阿福聽她的話,擦擦眼淚,乖乖跟著朱定鉞走了。
宵禁之后,街上無人,朱定鉞嫌走路回去麻煩,帶著阿福來到一處馬坊,讓她在外面守著,他撬開門進(jìn)去,過了一會兒,阿福等到他牽一匹馬出來,朱定鉞原本想一個(gè)人騎回去,看著阿??薜眠@么可憐,也就抱她上馬,條件是不許她再落一滴眼淚。
阿福也聽他的話,不再哭了,只是剛才哭久了,肩膀抽嗒嗒的,一時(shí)半會兒停不下來,朱定鉞摸摸她的臉,指尖一片濕,他說道:“哭這么厲害,爺帶你去逗逗樂子?!?/p>
朱定鉞騎馬帶她到城墻下溜達(dá),巡邏的士兵發(fā)現(xiàn)他們,當(dāng)即喝道:“什么人!”
朱定鉞喂了阿福一口酒,不讓她咽下去,吐在羽箭上,他一箭射出,精準(zhǔn)射中城墻上飄揚(yáng)的旗幟,這犯了大忌,士兵上前圍堵,要將二人捉拿,朱定鉞奪了他們手里的火把,第二支箭上沾了星火,這回讓阿福射,阿福不會,他握住她的手教她。
從他們交纏的手心里發(fā)出箭來,再次射中旗幟,這回星火沾到了酒,貪婪地?zé)舜蟀朊嫫?,朱定鉞拍拍馬屁股,闖開人群,帶著阿福逃了出去,肆意猖狂極了。
過了三日,朱定鉞醒來,推門一瞧,宮里來人了,降旨罰他對上不敬,私出王府,杖責(zé)三十個(gè)板子,金甲侍衛(wèi)上前押住他,按在春凳上受罰,朱定鉞臉上帶著無畏的笑,任由他們處置,府里人躲在一旁暗自瞧著,不由唏噓。
都知道天家這對兄弟親密又生了嫌隙,康王功高震主,為天子不容,但他們一母同胞,體內(nèi)流著相同血脈,天子定不下殺心,索性打發(fā)康王遠(yuǎn)遠(yuǎn)的,只要他不別再起其他心思,康王骨子里逆反,不服管教,屢次挑釁皇威,像今天這樣的事屢次發(fā)生,只不過,這回康王做事太過分,杖責(zé)的侍衛(wèi)都用了十分勁兒,打到一半,朱定鉞像條死魚,癱軟在春凳上,半閉著眼要死不活,但下一杖遲遲沒落下來,耳邊響起輕輕的啜泣聲。
他睜開眼,發(fā)現(xiàn)阿福趴在他身上,不讓侍衛(wèi)打他,她自己還挨了打,朱定鉞罵她蠢,下一杖落下來之前,咬牙將人推開,“沒長眼的東西,滾開。”
阿福被侍衛(wèi)拉了下去,朱定鉞閉上眼,之后沒見到阿福,依照她性子,不會這樣坐得住,就問下人,下人說上回阿福替他挨了一杖,疼得厲害,一個(gè)月沒下來床。
阿福躺在床上睡覺,是趴著睡的,衣服解開到腰間,赤裸后背,背上落著一道紅紅的杖傷,她倒是睡了個(gè)好夢,朱定鉞盯著她背上的傷口,不客氣叫醒她,阿福緩緩醒來,看到傷好的朱定鉞,笑了起來,“王爺?!?/p>
朱定鉞語氣還是不客氣,“誰讓你擋的?”
阿福覺得他很兇,不敢說話了,朱定鉞反倒笑起來,“本王打你,罵你了嗎?說你一句,眼里就掉出淚了,別以為這招狠管用?!?/p>
這招還真是管用,他這話一說,阿福眼里的淚撲哧落下來,控制不了,朱定鉞不喜歡看到女人流眼淚,尤其是她,就把被子拉上,蓋住她的頭,索性眼不見為凈,隔著被子,她悶悶的抽泣聲傳出來,好半晌,她才沒了動(dòng)靜,朱定鉞說:“還沒回答,快說。”
她不說話,朱定鉞笑道:“啞巴了?”
被子里頭還是沒聲音,朱定鉞意識到什么,臉色微變,立即揭開被子,看到她閉著眼睛,他第一次微微不安,去探她鼻息,就在這時(shí),阿福忽然睜開眼睛,眼睛彎彎,朝他一笑,朱定鉞手指僵在她唇前,仿佛是偷了東西的賊被當(dāng)場捉拿,有一瞬間無措,很快變了一副笑面孔,“小傻子,你也學(xué)會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