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dāng)然想要,這是他最愛的女人,和他的孩子。
但還是大意了,他沒想到,她竟會跑到“她”面前,原來,她一直都沒放棄逃跑……
但真是個傻丫頭啊,事到如今,她還以為自己逃得掉嗎?程家的小姐,從來不是任性的傻瓜。
果然,“她”提出了最有利于自己的要求。
“她”的意思就是程家的意思,況且原本就是他有愧在先,他點頭說了好。
那一天,她躺在病床上聲嘶力竭的哭,一直一直哭,哭著求他放了她,哭著說他毀了她,她哭的那么絕望,就像她身下蔓延的血水,這一切都錯了嗎?可他已經(jīng)不能停下了,如果停在此刻,那這所有的一切又有什么意義呢,這個流淌的、血色的脆弱的悲劇里,如果他連這一點溫軟都留不下來,那他還剩什么呢?剩下一具悲哀的軀殼吧,已經(jīng)選擇做了惡魔,就不能停手了……
最終,他只是伸手一遍一遍的擦掉她的淚珠,直到她昏睡過去。他只是面無表情的吩咐著:“把她養(yǎng)好,我要她健健康康的,一點危險都不能有,多少錢都無所謂?!?/p>
從枯槁如灰到重新豐盈美麗,整整兩年時間。
這之后……她似乎真的認命了。
所有人,都這樣認為。
少女被養(yǎng)的更加美麗,年級漸長,可歲月似乎一絲痕跡都不曾留下,她更加美麗了,已經(jīng)是一個成熟的女人了,可是笑將起來,卻還是像少女一樣純澈又動人。
她就這樣日復(fù)一日的,活在這永遠精致美麗的花園宅院里,像故事中古堡的公主一樣,喝茶、種花、逗貓、做任何想做的事情只除了外出,浪費任何名貴的器物只要她愿意只除了自由,生活永遠和平美好,外界任何的風(fēng)雨都無法吹打在她身上,她是最精心嬌養(yǎng)的花朵,是他最珍惜最疼愛的珍寶,是無數(shù)個縱情的日夜里婉轉(zhuǎn)啼鳴的百靈鳥,也是最溫順清雅善解人意的解語花。
然后,她看到了那個孩子,那個由于三個大人的糾纏交易,成為主家唯一后裔的孩子……長得真像啊,一眼就知道,是他的孩子……如果當(dāng)初那個孩子活下來,也會是,這樣嗎?
哈哈哈哈哈??!心底有一個角落放聲的大笑,就像無數(shù)個日夜里折磨過她的夢魘,她不能做母親了,這輩子都不能!哪怕她身體健康,哪怕她無數(shù)次被壓在那雕花的大床上一遍遍被疼愛,哪怕那個身體深處的小房子成熟的、歡唱著邀請生命的精靈入住,哪怕……不能了,都不能了,她的夢想,她想要的未來,她的人生,早就停在了多年前那蔓延著血色的夜晚。
生命早已停格,只剩下虛假的溫暖。
其實,早就壞掉了……心底的另一個她猙獰的笑著,她早就病了,無人可醫(yī),那心底關(guān)著的另一個她,也越來越……關(guān)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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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這樣子……
這個在他眼里,果斷是第三者的骯臟女人……比母親更早和父親在一起。
原來當(dāng)年的父親,真的只是為了家族的利益,才被迫點頭同意了婚事。
原來父親是用了強硬手段,把那女人囚禁在身邊。
原來,柏家唯一繼承人的身份,只是大人們之間交易的結(jié)果……
原來,他本可以有兄弟姐妹,甚至,某個不知名的,比他小5歲的弟弟或者妹妹,他直覺得認為是弟弟,一定是個調(diào)皮的弟弟吧……呵……
所以他總是得不到父親真正親密的疼愛,原來那一切的夸獎、教導(dǎo)、親昵都只是出自“標(biāo)準(zhǔn)程序”,所以他要被如此嚴(yán)格周密的教導(dǎo),要如此快的成長,雖然他做的也一直很好……
這就是那些人處心積慮要他知道的真相。
想要他這個唯一繼承人出現(xiàn)意外的手段。
然而,13歲的少年,面無表情的,慢慢的,放下了手中被些許捏皺的紙張,抬起頭看著那表情小心的偵探,手指敲了敲桌面:“原件,拿出來?!泵髅髦皇莻€孩子一樣大的少年,說這話的模樣,卻帶著居高臨下一般的威嚴(yán),偵探竟忍不住吸了口氣,說了實情:“真正的原件……不在我這里?!?/p>
少年什么也沒說,只是安靜的,從書桌里拿出一只打火機,靜靜地,把滿桌的資料,一點一點在花瓶里燒盡了。
“這里的資料,如果有一點泄露出去……”他面無表情的盯著那偵探。
那偵探居然忍不住顫抖了起來:“絕不會的,絕對不會?!?/p>
“還有,名單,給我?!?/p>
那常年接觸著危險生活的偵探,在那一刻里,從13歲的少年眼里,看到了死亡。
于是那天起,他徹底成為了柏家少爺?shù)?,影子偵探?/p>
當(dāng)晚,向父母親匯報學(xué)習(xí)進度的少年,一如既往地,用著帶一點期待和羞澀的淺笑的表情,聽著父母的表揚和鼓勵,就如同以往的千千萬萬遍一樣。
他不會懷疑母親對他的愛,即使是父親,也做到了一個父親該負的責(zé)任,這一切的錯誤……原不該由他置喙,母親帶著目的嫁進來,父親為了愛情不擇手段,可即使是這樣……那也是父母自己的選擇,他不曾被虐待,也不曾被怠慢,唯一的牽扯只是他不能有兄弟姐妹,而就算是有了……呵……只怕家族的重擔(dān)也還是會落在身為長子的他的肩上。
所以,沒差別的……他無從質(zhì)疑父母的恩怨對錯,只求自己做個合格的孩子吧。
說到底,名叫柏逸塵的孩子啊,就算再多手段,城府再深沉,也是一個善良的好孩子呢。
比起恨,他先學(xué)會了寬容。
那之后幾年的某次家族聚會,他正式進入公司學(xué)習(xí)代理的前幾天,偏房的某個表哥靠過來,似笑非笑的對他說:“馬上就要成為柏家未來的頂梁柱了,我們“唯一”的繼承人有什么感想么?”
呵……吃相真難看,這樣就藏不住狐貍尾巴了嗎?他心底冷笑,面上卻不顯,他用著標(biāo)準(zhǔn)的禮節(jié)的帶著一絲親熱的笑容面具看回去:“我年紀(jì)還小,還需要各位長輩提攜,尤其是各位兄長,請務(wù)必要助我一臂之力呢,m區(qū)的代理職位,還請?zhí)眯治鹨妻o啊?!?/p>
父親冷眼看著他的表情,不著痕跡的點點頭,未來的柏家家主,在他正式勝任之前,當(dāng)然要自己親手整飭身邊所有的魑魅魍魎。
這樣的態(tài)度,對于他現(xiàn)在的狀況,正是恰到好處,要縱著,但不能完全縱著,主次分得清,安撫著來,畢竟,他確實太年少,離正式出師,還早著呢。
“緊張嗎?”父親問他。
“不會讓父母失望的?!彼曇羝届o的回復(fù)。
父親滿意的點頭笑了:“是我的好兒子?!?/p>
他笑了,心下卻微微跑神,若是那個女人的孩子在,父親還會如此期待自己么?可是如果幷沒有意義,現(xiàn)實就是,他是父親唯一的孩子,也是母親唯一的指望,他承載了所有的期盼和壓力,也享用了一切的福利和風(fēng)景。
只是,他絕不會……絕不會成為像父親一樣的男人,他發(fā)誓!他要管得住自己的感情,管得住自己的心,他絕不會,絕不會讓未來的妻子只能寂寞的坐在夜色里冷成雕像,也絕不會自私的禁錮他人的空間只為自己愉快,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