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曦初照,待姜懷雨轉(zhuǎn)醒時,蕭默早已離去,他躺在空蕩的大床,不停思考昨晚蕭默說的局勢,雖說他對墻外不甚理解,但從蕭默昨晚嚴肅的態(tài)度來看,這事非同小可,只是若蕭默不愿告訴他,他就算抓著李氏兄弟私下問也定是問不出什么。
左思右想的姜懷雨,赫然想起蕭默重傷前一晚,給了他隔壁房間的鑰匙,保險柜里面還留了封信要給姜懷雨,蕭默說過,信里面放著姜懷雨想要知道的真相,姜懷雨暗付,若是保險箱里的信還在,或許他就能從那封信里面推敲出什么端倪。
姜懷雨抬頭看了下墻上的鐘,早上八點半。
通常李氏兄弟每天七至九點會在三樓做晨練,雖說蕭默允許他在這間宅子隨意走動,但平時他都待在自己房間居多,若是貿(mào)然走進蕭默房間,怕是會被晨練結(jié)束的倆兄弟誤會他要做些什么。
姜懷雨打開自己房門,探頭探腦左右張望,再三確認外頭沒人,樓上還不時傳出硬舉的摔杠聲,他猜想,李乘他們肯定還在樓上做訓練,他躡手躡腳拿出鑰匙,開了蕭默房門又迅速躲進去,他將保險箱打開,所幸蕭默說的那封信,還安然放在保險箱里頭。
姜懷雨暗松一口氣,他拿出信封,手里攢著信,此刻的他,就像做壞事的孩子,心臟跳得老快,他關(guān)上保險箱又趕緊打開房門,要從蕭默房間出來時,他還鬼鬼祟祟探頭出來看了半天,反復確認樓上沒有下樓的腳步聲,他這才放心從里面走了出來,只是,當姜懷雨走出來,背對樓梯鎖上蕭默房門的那一刻起,三樓樓梯口早已站了個人,而姜懷雨直到回房,渾然不覺背后有道視線正盯著自己瞧。
姜懷雨關(guān)上門,跳上床,一顆心緊張地噗通亂跳,他小心翼翼將信封打開,上頭密密麻麻寫著許多字,信上的字跡仍是那么工整好看,只是正當姜懷雨要細讀時,門外卻突然響起敲門聲。
“姜先生?”
突如的敲門聲,嚇得姜懷雨趕緊將信隨手塞到枕頭下,他慌忙下床,打開房門:“小李?”
“姜先生還沒吃早餐嗎?剛才我下樓遇到李業(yè),他說你都這么晚了,卻還沒見到你到廚房弄吃的,所以我才想說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雖然姜懷雨現(xiàn)在一顆心都快跳出來,但他依舊故作鎮(zhèn)定回話:“我剛醒而已,正準備下樓吃東西,不好意思,讓你擔心了。”
李乘尷尬撓頭,笑說:“抱歉,因為少爺昨晚在你這里過夜,我以為姜先生又......”
“......”
雖然李乘話說一半,但姜懷雨可是知道他要說些什么,只因,蕭默每回待在姜懷雨房里時間長一點,姜懷雨屢次被蕭默弄到生病發(fā)燒,這也難怪李乘會這樣問他,只是從李乘口中說出來,仍是讓姜懷雨羞到想沖去墻邊把自己撞暈過去......
李乘手拿生菜沙拉及蔬果汁,遞到姜懷雨面前,苦笑說:“剛才我以為姜先生不舒服,所以就擅自替你拿了早餐上來,你應該不介意吧?”
姜懷雨滿臉通紅,雙眼完全不敢正視李乘,他低下頭,迅速接過他手上的生菜沙拉及蔬果汁,又向他道了聲謝,便急匆匆關(guān)上門,這才結(jié)束這場羞死人的鬧劇,姜懷雨囫圇吞棗吃完早點,又回到床上拿出枕頭底下的那封信。
信上寫:
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已經(jīng)不在了,對你,我真的很抱歉,我想保護你,但我卻老是讓你在我面前掉淚,小豆苗,你能原諒哥哥我嗎?
我必須跟你坦承,這世上根本就沒有殷允浩,我真正的名字是蕭默,當年我因為一些事情到了育幼院,三年后我并不是被領(lǐng)養(yǎng)走,而是回到我應該待的地方,可我從來就沒有忘過與你的約定,在這里的每一天,我想盡一切辦法想將你帶來我身邊,但我沒有自主權(quán),更沒有足夠的能力可以保護你,所以我只能用迂回的方式來領(lǐng)養(yǎng)你,讓你在墻內(nèi)好好活下去,而不是被當成狩獵游戲的祭品,送來這邊讓我們玩樂。
十年,是我和人口販子所簽下的約定時間,我必須在這十年內(nèi)將你帶過來,若超過這時間,他們就會將你賣給墻外的地下拍賣場,我本該在這十年內(nèi)就坐到蕭家領(lǐng)導的位置,但我太無能,眼看約定的日子就快到了,我卻還是沒能坐上那個位置,無可奈何之下,我只能先將你帶到我身邊,像現(xiàn)在這樣將你藏起來,不讓任何人傷害你。
在這里,我沒辦法對你說我是誰,為了保護你,所以我傷害了你,我害怕被人知道我們的關(guān)系,這只會讓你陷入險境,你一定不知道,每回我看著你,我內(nèi)心有多么激動,我多想將你抱在懷里,聽你對我說話,看你抬頭對我笑,只是我還沒坐上領(lǐng)導的位置,這些事都是奢望,我只能等著時機到來,直到我站在頂點,我才能親口對你說我是誰。
我從沒后悔遇見你,在育幼院的三年里,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日子,十幾年了,你遵守對我的承諾,認真地活到現(xiàn)在,而我卻沒能遵守與你永遠在一起的約定,對不起。
最后我還是想對你說,我愛你,這是我這輩子最想對你說的話,可我卻只能用這種方式告訴你,我死了,那幫人估計過沒多久也會殺了你,若有來世,你還愿意讓我愛你嗎?
默。
信上一字一句揪心的話語,都讓姜懷雨痛得說不出話來,眸底的眼淚又不爭氣地落了下來,淚珠滴上皓白的枕套,姜懷雨無聲咀嚼令人不舍的字句,原來,蕭默這十幾年來,都是為了遵守與他的承諾,他想,或許上次蕭默會受傷,大概也與爭權(quán)奪位有關(guān),姜懷雨又心疼又難受,可他也知道,自己除了像現(xiàn)在這樣躲在蕭默給的保護傘下,他什么都做不了。
無能為力的無助感,再次讓姜懷雨的情緒潰堤,他甚至有那么一瞬想著,他們的相遇會不會其實就是個錯誤,若不是因為他,蕭默這十幾年也不用為了保護他而去爭位,更不會為了他差點送命。
寂靜的房間,斷續(xù)的抽噎聲,姜懷雨躺在床上,低聲啜泣,落下的每一滴眼淚,都是他對蕭默的不舍,更是他對自己的怨懟。
約莫過了半小時。
叩叩────
門外驟然傳出敲門聲。
叩────
門外又繼續(xù)響起敲門聲,可房內(nèi)卻依舊無人回應,房門傳出解鎖聲,門把被轉(zhuǎn)動,房外進來了個男人。
男人冷著臉走到床邊,他睥睨床上鼓起的小山丘,男人將棉被掀開,姜懷雨已蜷著身體睡著,手里還抓著一張揉皺的信紙,男人伸手將姜懷雨手上的信紙抽了出來,他往床邊坐下,開始閱讀起信上的文字。
只是男人越是往后讀,他的臉色就越發(fā)難看,他怒不可遏地緊抓信紙,額上因憤怒而浮出青筋,他呲牙裂嘴看向床上酣睡的姜懷雨,忿忿低喃道:“果然……難怪你當年要殺了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