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在騙我。

“你就是那個在壁爐前給我念書的人。從母后的寢宮把我抱回來的人。在我生日的時候，送給我一整顆星球的星建地圖的那個人。

“……為什么不愿意承認(rèn)？”

當(dāng)他拼湊出過去，存在兩個二皇子的事實(shí)后，一切蛛絲馬跡都立刻變得有跡可循。

葉斯廷和埃利諾的性格差異其實(shí)非常明顯，曾經(jīng)那些讓小尼祿覺得二哥記性不好的違和點(diǎn)，如今都在多年后得到了解釋。

尼祿在葉斯廷面前站定，并讓葉斯廷站起身來。

“我能想到的理由只有一個?！?

少年面容平靜，嗓音卻是沙啞的，豐糜的唇瓣還在微微顫抖，“你之所以始終回避這一切，因為卡厄西斯家族對你造成的傷害已經(jīng)無法彌補(bǔ)。對我而言極其珍貴的回憶，對你來說卻是最大的屈辱?！?

“……不是的，陛下?！?

“我沒有理由強(qiáng)迫你留在我身邊，正如我沒有任何資格在你面前質(zhì)問你是否憎恨我?！?

尼祿的聲音很低很低，雪白的長睫在臉頰上投下扇子般的陰影，“作為帝國的君主，我不得不使用你的才華，將你派遣到蟲族遺跡去勘探；但是作為我……作為尼祿——”

葉斯廷渾身僵硬地等待著。

只有眾神才知道他此刻有多害怕，害怕從尼祿嘴里聽見“補(bǔ)償”兩個字。

他真害怕尼祿會說“我會代替我的兄長補(bǔ)償你”，就像他們曾經(jīng)彼此陪伴的時光，只是可以一筆勾銷的債務(wù)。

而存在在那段時光里的自己，就會被就此抹除。

他如此懼怕作為替身的自己會被尼祿割離，以至于跟尼祿重逢后，真相屢屢到了嘴邊，都會被他勉強(qiáng)咽下去。

在內(nèi)心深處的某個地方，他竟卑劣地希冀著，只要他一直不承認(rèn)真相，自己頂替埃利諾向尼祿竊取的羈絆，就會永遠(yuǎn)存在著，他會一直作為尼祿童年里那個被愛著、被依賴的角色，就這樣留存在尼祿心中——

……因為這是迄今為止，他能向這個世界討要到的全部。

“……陛下。”

葉斯廷輕聲打斷他。他與尼祿重逢以來，從來都是耐心又妥帖的聆聽者，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打斷小皇帝發(fā)言。

他垂在身側(cè)的指尖在輕微發(fā)抖，但面上仍是完美的營業(yè)笑容，綠瑩瑩的狐貍眼彎彎，掩蓋住眼眸深處即將被拋棄的無措，“勘探未知的異星文明是我一直以來的夢想，請陛下不必為此憂心。

“只是海德里希元帥驟然登門拜訪，讓我有些吃驚。我還以為是陛下的授意……”

他生硬地、竭盡全力地轉(zhuǎn)移話題，即便要把某個在他看來活該的家伙拉出來當(dāng)擋箭牌。

但他失敗了。

少年皇帝在他面前垂眸沉默，像在醞釀某個十分困難的決定。

葉斯廷發(fā)抖的指尖緩慢變冷。

……他還是舍不得讓尼祿為他困擾。

就像當(dāng)年，只要是結(jié)局不好的故事，他甚至舍不得讓尼祿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