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閉上眼睛,咬著口腔中的一塊軟肉,側(cè)身倒在床上。憤怒漸漸褪去,一股難以名狀的酸澀與痛苦從心臟漫過頭頂。
他沒想到,原來他們那么早就相遇了。
他沒想到,原來他們曾經(jīng)就很近很近了。
他一直以為,白榆作為雄蟲一直走的是一條人聲鼎沸、鮮花盛開的陽光大道。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那個8年前的少年獨自淌過一條荊棘叢生的崎嶇小路,再藏好所有傷口,將自己武裝得無堅不摧,最后仿若無事地再次站在他的面前。
少年帶來的不真實感慢慢消退。果然,正如他說的,一直只有自己。
“伊爾西,伊爾西,伊爾西?”
聲音由遠及近,從青澀的少年音過渡到干脆利落的清冽聲線。
他感覺到自己的額頭仿佛有了冰涼的觸感,他緩緩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白榆正一臉擔憂地看著他。
“是又發(fā)作了么?”白榆擋住了棚頂燈光的直射,用身體將自己籠罩在一片陰影下。
“沒有?!币翣栁鞯穆曇粲行﹩。氡ПО子?。
如果放在之前他只會這樣想想,但今天他就這樣做了。
溫熱的身軀靠近,白榆倏然愣住了,這是伊爾西第一次主動抱他,雙黝黑的眼睛從驚愕過度到柔軟,就像伊爾西環(huán)在他腰上的胳膊一樣。
“可以幫我梳理精神海么?”伊爾西將頭靠近白榆的大腿外側(cè),輕輕地問道。
“我怕傷到你。”
“我不怕。”
伊爾西轉(zhuǎn)過頭,定定地看著白榆的眸子:“我不怕,白榆?!?
這是他第一叫白榆的名字??赡苁菛|方名字的原因,又或許是他已經(jīng)將這個名字放在心里反復咀嚼過無數(shù)遍,賦予了無數(shù)的意義,直至今日才得以吐出。
咬字的音調(diào)鄭重而又輕柔,仿佛在吟誦一首愛意充沛的詩詞。
白榆感覺自己的骨頭都忍不住發(fā)軟,他忍不住手細細地摩挲伊爾西散在床上的長發(fā),又悄悄地攀上柔軟的發(fā)頂。
“好?!?
事已至此,白榆不再過多猶豫,他不想一輩子困在那方冰冷的屋里,伊爾西需要他,所以他就可以。
“但,你如果不舒服一定要提醒我?!?
“嗯。你不要怕?!币翣栁鲃傉f完這句話,自己就笑了。
“你笑什么?”白榆摸摸鼻子,緊張的狀態(tài)得到了些舒緩。
“您一點都不像雄蟲。”伊爾西的語氣有些輕快有些釋然。
白榆一邊偷樂,一邊心里反駁:我當然不是。但嘴上卻打趣道:“那我是什么?”
“是白榆。您只是白榆。”伊爾西眉眼彎彎。
伊爾西用最平靜的表情、最波瀾不驚的語氣說著在白榆聽來最心動的“情話”。他硬是在“白榆”兩個字的發(fā)音中聽出了語調(diào)的抑揚頓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