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別人渴望、為此苦苦奮斗的東西,他全都信手拈來,并時常棄如敝履。
想要,然后得到,這些都不過是生命中的常態(tài)罷了。
至少在陳綿綿搬走前,他是這么覺得的。
搬來本來不是他本意。他習慣獨身,不喜歡有人以一種無法忽視的姿態(tài)侵入生活,哪怕她足夠安靜,幾乎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外忙碌或閉門不出,他依舊覺得困擾。
或許是搬來的原因不太愉快,有前科而又富有心機的“隨意一提”,父親絲毫不問他意見的大手一揮,種種因素迭加,讓他無法不抵觸這個行為。
又或許是搬來之后的生活太有她存在的痕跡,客廳里永遠醒好的花會在每天綻放出不同程度的漂亮,冰箱里滿滿當當?shù)男迈r食材,柔軟的抱枕和毯子偶爾會搭在沙發(fā)邊,陽臺上晾曬著黑灰白色調(diào)以外的淺飽和度色彩。
還有大多數(shù)時候穿過夜色回家時,客廳角落里亮著的一盞暖色的燈。
一種無法忽視的,另一個鮮活的人,進入了安全線范圍以內(nèi)的怪異感。
可是從什么時候開始——
他開始習慣那盞燈的亮起,開始習慣逐漸變得富有生活氣息的客廳和廚房,開始習慣聽見隔壁房間細小窸窣的聲音,也能睡個好覺。
這些全都是他在陳綿綿搬走后,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的。
可是哪又如何?
陳綿綿搬走的第一個星期,偌大的公寓隨著深秋的來臨一起恢復安靜和寂寥的時候,程嘉也把客房的門關上,將鑰匙隨手扔進垃圾桶,順手關掉那盞燈。
他站在漆黑的客廳一角,盯著窗簾縫隙里的一絲路燈光影,喉結滾動,無所謂地想。
都會過去的。
早晚而已。
像他習慣生活中多一個人出來一樣,習慣失去一個人也需要時間。
沒有什么是無法失去的,人沒了什么都能活。
哪怕她走之前眼眶發(fā)紅的那番話,實實在在地讓他感受到了無法言喻的心臟脹痛,哪怕她神情平靜地說喜歡他,他此刻回頭一看,也依然覺得像一場笑話。
這算什么?
一場不愉快的開始之后,她決定從這場關系里抽身,還要試圖留下一個讓他愧疚的結局嗎?
真是高明至極。
直到后來,不經(jīng)意地從蛛絲馬跡中窺見一角,意外揭開陳年累月下埋藏的真相時,程嘉也才忽然發(fā)現(xiàn)。
……
他好像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