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綿綿一頓，又聽見她繼續(xù)道，“你是個懂事的孩子，又早熟，又敏感，有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也不跟奶奶說?！?

陳綿綿下意識想否認，被老人用眼神制止，“沒關(guān)系的?！彼龘u搖頭，“說不說都是你的權(quán)利，能夠自己做決定，這也是一種能力?！?

“至于嘉也……”老太太視線落在遠方，語音漸輕，像是有什么話想說。

良久，她嘆了口氣，搖搖頭，還是沒有開口，只是避重就輕道，

“他是被慣得有點任性，你要是受了委屈，就別管他，該走就走。奶奶都支持你?！?

陳綿綿頓了頓，沉默良久，才輕聲道，“……好。”

“謝謝奶奶?！?

……

夜幕降臨，電視里傳來聯(lián)歡晚會的背景音時，這頓飯也正式開始。

其實平靜，吃吃喝喝，玩笑吵鬧，推杯換盞，沒什么壓力，也沒什么交集。

菜品也都頗具特色，幾乎都是淮揚菜，也有奶奶特意叮囑讓阿姨做的西南菜系，偏酸辣口。

“來，綿綿試試這個，奶奶親自做的松鼠鱖魚?！背棠缸陉惥d綿身旁，伸手轉(zhuǎn)桌，把菜品轉(zhuǎn)到她面前。

看著陳綿綿夾了一筷子品嘗，她笑瞇瞇地問：“怎么樣？是不是很不錯？”

陳綿綿點點頭，于是程母又笑著轉(zhuǎn)到另一道菜，“還有這個，這是我們嘉也第一次下廚……”

“……媽?！背碳我操咳怀雎?，打斷了后面的話。

“嗯？怎么了？”程母停住話頭。

“……把紙巾遞給我一下?！背碳我差D了兩秒后，神情自如地說。

程母噢了一聲，應(yīng)好，微微起身，把紙巾遞給他，“你都沒怎么吃，這就用上紙了？是不合胃口嗎？”

“沒。”程嘉也沒什么情緒，簡短地應(yīng)，起身接過。

兩個人一個坐在陳綿綿對面，一個坐在她身邊，紙巾盒從眼前遞過交接的時候，陳綿綿看見了程嘉也手上的創(chuàng)口貼。

左手食指和無名指上各有一個，貼在靠近指根處，在骨節(jié)分明而修長的手指上，顯得十分明顯

。

許是察覺到她的視線，筋骨分明的指節(jié)不太自然地蜷了一下，似乎是想要藏起來。

……剛才好像還沒有。

陳綿綿不經(jīng)意地瞥了一眼之后，神情自如地收回視線。

經(jīng)這么一打岔，程母約莫也忘了剛才的話題起到哪里了，轉(zhuǎn)而問陳綿綿畢業(yè)后的安排。

“綿綿畢業(yè)準備做什么呢？是直接工作了嗎？”

“暫時還沒有想好，可能會繼續(xù)讀書……”

陳綿綿喝了口水，一邊平靜而禮貌地回答，一邊伸手，沒什么情緒地把面前那道賣相很好的菜轉(zhuǎn)走。

奶白色的豆腐絲漂浮在湯面上，隨著轉(zhuǎn)盤動作而輕輕晃動，而后在遠離她的地方停止。

觥籌交錯，繁華熱鬧之間，唯有它無人問津，蕭瑟寂寥。

像緩慢呼出的氣，輕微塌掉的肩膀，還有眼睛里被澆滅的那點期待。

像一朵枯萎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