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誠實大廳”內(nèi)根本沒有溫度這個概念,但克萊恩卻聽得一陣冰涼,一陣燥熱,有心想替自己辯解幾句,張開嘴巴后卻不知該說點什么
沉默地與亞當(dāng)那清澈到可以映照出他身影的眸子對視了幾秒,克萊恩略顯艱難地開口道:
“我接受……
“但我也會在之后努力地降低戰(zhàn)爭帶來的傷害,只要我還活著?!?
他頓了一下,轉(zhuǎn)而沉聲問道:
“這就是你為饋贈標(biāo)注的價格?
“當(dāng)初這里某位苦修士說出你的真名后,你就已經(jīng)注意到這本游記,并暗中做了布置?”
身穿簡樸白袍的亞當(dāng)沒做回應(yīng),一步步走向了左邊壁畫處,停在了其中一副面前,略微仰頭,靜靜欣賞。
那副壁畫上,羊皮紙裝訂成的書籍飛上云端,來到星空,落入了一只巨大的爪子里。
看了一陣,亞當(dāng)嗓音和煦地開口道:
“你可以走了。”
克萊恩頓時感覺自己遭受到誠實大廳、“奇跡之城”和書中世界集體潛意識海洋的共同排斥,不由自主飄了起來,飛了出去。
這個過程中,他看見亞當(dāng)又回到了那一排排黑色座椅的最前方,握著銀色十字架吊墜,閉上雙眼,虔誠地向那巨大而模糊的身影禱告。
集體潛意識海洋的外面,一扇虛幻的大門無聲出現(xiàn),屹立于半空,通向著外面。
書中世界也開始排斥克萊恩,將他“擠”出了那對開的大門。
驟然間,克萊恩回到了現(xiàn)實世界,回到了灰白霧氣前,處于將要進入歷史孔隙的狀態(tài)。
與剛才不同的是,他沒再被無數(shù)透明蠕蟲形成的漩渦鎖定,而那一根根近乎無形的滑膩觸手纏住的《格羅塞爾游記》輕輕一震,憑空消失。
顧不得去心疼,克萊恩于思緒電轉(zhuǎn)間,幾乎靠本能做出了選擇。
他從另一個方向躍入了灰白的霧氣,躲進了一塊破碎的光斑內(nèi),這也就是所謂的歷史孔隙。
下一秒鐘,克萊恩開始后悔,因為查拉圖那滑膩可怕的觸手在灰白霧氣里延伸了過來,那無數(shù)透明的蠕蟲不再組成轉(zhuǎn)動的漩渦,崩解成潮水,急速向他涌來。
查拉圖竟然可以在歷史的孔隙里戰(zhàn)斗!
這就是同一途徑高位者對低位者的壓制。
最擅長對付“占卜家”途徑半神的永遠是序列高于他的同途徑半神。
克萊恩沒有猶豫,就像晉升時那樣,“飛奔”在了一片片光斑中,向著歷史迷霧的深處逃去。
秘密陵寢垮塌、貝克蘭德遭遇空襲和大霧霾慘案一個又一個向后飛掠,可克萊恩心中的危險預(yù)感不僅沒有減弱,而且還強了不少。
他甚至已“看見”濃郁的陰影越來越近,開始覆蓋自己。
這是那透明蠕蟲和滑膩觸手演繹成的潮水!
克萊恩拼命奔逃,不斷于心中用巨人語誦念“黑夜女神”的尊名,希望能得到救助,這是他唯一有余力做的事情,而那也是目前唯一有可能拯救他的存在。
當(dāng)然,如果他知曉阿蒙的尊名,肯定也會嘗試著主動招惹這位“瀆神者”。
將局面攪渾,他才有活下來的可能。
羅塞爾稱帝、蒸汽機改良、背誓之戰(zhàn)、白薔薇戰(zhàn)爭和二十年戰(zhàn)爭一一閃過,克萊恩發(fā)現(xiàn)自己被陰影“覆蓋”的身軀越來越多,意識逐漸遲緩,有一種在被操縱“靈體之線”的感覺。
就在這個時候,灰白霧氣的各種光斑里奔出了一條條福根之犬。
它們覆蓋著漆黑的短毛,眼窩里燃燒著暗紅色的火焰,嘴角一直延伸到了腦后。
這群怪物一樣的“源堡看守者”,越過克萊恩,沖向了他的身后。
克萊恩的意識頓時恢復(fù)了清醒。
艸!他罵了自己一句,眼眶微紅視線有所模糊地繼續(xù)“飛奔”,從“第五紀(jì)”跑到了“第四紀(jì)”,從“第四紀(jì)”跑到了“第三紀(jì)”。
他后面那潮水一樣的巨大陰影短暫停頓了幾秒,然后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繼續(xù)涌向克萊恩,淹沒了他經(jīng)過的歷史孔隙。
克萊恩一點也不吝嗇靈性,拼了命在歷史迷霧里借助自己點亮的光斑“奔跑”著,從“第三紀(jì)”跑到了“第二紀(jì)”,跑到了一個孤零零的光之碎片里,身周是枯萎衰敗的森林和正常大小的墓穴。
這是巨人王奧爾米爾埋葬父母的那段歷史。
而查拉圖本體化成的“潮水”,似乎不夠了解這些過往,不知停留在了哪一個年代,沒能追趕上來。
此時,克萊恩的靈性已是接近枯竭,而身在歷史迷霧里,只能向當(dāng)前所處的孔隙借取力量,很顯然,這里沒有他的過去。
而等到靈性耗盡,他就不得不脫離歷史迷霧,返回現(xiàn)實世界,到時候,將再次直面查拉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