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一點晃動的灰白霧氣之上，克萊恩靜靜地坐于斑駁長桌最上首，仿佛一尊已存在于這里幾百幾千年的石像。

對于剛才的發(fā)現(xiàn)，他有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驚恐感，只覺一陣涼意從腦后奔涌而出，傳遍了全身，帶來不太明顯卻真實存在的顫栗。

這就像他眼睜睜看著一位熟悉的朋友在很短時間內(nèi)變得陌生，舉止異常，似乎被人冒名頂替了一樣。

當(dāng)然，在這方面還有更為清晰更為直觀的比喻，那就是倫納德.米切爾上門拜訪克萊恩，探討帕列斯.索羅亞斯德之事時，突然掏出一個單片眼鏡戴上。

難道大帝登上紅月后，不知不覺就遭到侵染，而本人毫無察覺，平時也表現(xiàn)得沒一點異常，只有通過日記回憶過往，剖析內(nèi)心，與自己對話時，才有一定的，不明顯的征兆浮現(xiàn)？或者，這是亞當(dāng)?shù)拇呙?？可這個時候，羅塞爾至少是序列1了啊……克萊恩忍不住低頭審視了下自己，假想體內(nèi)存在著另外一個自己并不知道的，完全未知的，不清楚能不能稱之為“人”的家伙。

這真是一種極致的恐怖……克萊恩緩慢吸了口氣，強迫自己將注意力放回羅塞爾大帝的那些日記上。

很快，他又發(fā)現(xiàn)了值得仔細閱讀的內(nèi)容：

“七月二十八日，又一次參加了那個古老隱秘組織的聚會。

“從成員們的閑聊里，我察覺到了一個問題：

“是不是因為我晉升太快，以至于經(jīng)歷相對比較單薄，竟有許多事情聽都沒聽說過？

“就像他們提到的源自星空和地底的污染，我今天才第一次知道它們存在！

“呵呵，也不知道他們之中有多少是祂，除了極少數(shù)成員，絕大部分都不喜歡讓別人知曉自己目前所處的層次啊。

“趁著別人交流的機會，我低聲詢問起旁邊的赫密斯老先生，希望能更多地了解星空和地底的污染。

“赫密斯告訴我，這不是我目前層次能接觸的知識，僅僅了解本身就會讓我遭受污染！

“竟然這么可怕？會是什么呢？我更好奇了。

“那位老先生之后又對我說，源自地底的污染可以不管，因為它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自然消退，在很久之前的過去，古神活躍的年代中，強大生物們試圖徹底解決這個問題，結(jié)果反而讓事情變得更加麻煩，造成了極大的損失，后來，他們放棄了直接施加影響的打算，改為封印和看守。

“從這開始，雖然偶爾還是會有意外發(fā)生，但總體變得平穩(wěn)了，到了今天，即使沒有封印，無人看守，只要沒誰靠近，嘗試深入，也不會有污染之事出現(xiàn)了。

“這真是一個讓我有點意外的情況，看來不需要我這個時代的主角來解決這個問題了。

“赫密斯老先生又提到了星空，說那里的情況比我想象的更加復(fù)雜，更加有趣，也更加危險，祂說，哪怕序列2序列1的天使，對星空其實也沒有足夠的認知，只大致有一定的了解，不清楚那里除了危險，還有很多很多別的東西，如果不是祂曾經(jīng)認識一位擅于漫游星空的存在，從對方那里知道了不少事情，也無法說出現(xiàn)在這番話語。

“我很好奇但又沒抱太大期待地問了那位擅長漫游星空的存在是誰。

“赫密斯老先生沒有隱瞞，說是‘門’先生伯特利.亞伯拉罕。

“‘門’先生……我裝作什么都不了解，用很隨意地口吻問了問這位的位格。

“赫密斯沒正面回答，只說在第四紀(jì)的時候，哪怕天使，半神們私下也是直呼其名，能讓大家習(xí)慣于用稱號的，除了黑夜、風(fēng)暴、大地等神靈，只有‘門’先生等少數(shù)幾位。

“這樣啊……‘門’先生的位格真不低啊?！?

源自地底的污染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自然消退？“魔鏡”阿羅德斯說，灰霧給它的感覺很像地底的事物……它希望我回歸寶座后再去探索地底，而盧卡.布魯斯特卻肯定地表示，序列越高，地底事物帶來的危險就越大……克萊恩手指輕敲起斑駁長桌的邊緣，對地底究竟是個什么情況愈發(fā)困惑。

還好，赫密斯的描述、那座廢棄古堡的狀態(tài)和“黑夜女神”的態(tài)度都似乎在說明源自地底的污染確實會自然地消退，不去管它就是最好的處理辦法。

呼，那就暫時放下對地底的擔(dān)憂……赫密斯的話和“奇跡之城”利維希德深處那個青銅大門算是彼此做了印證，“空想之龍”安格爾威德真的嘗試過解決地底的問題，卻只留下了恐懼和陰影……目前看來，末日最大的可能是來自星空，而我現(xiàn)在的序列連了解都沒資格……念頭紛呈間，克萊恩略有些唏噓地繼續(xù)翻動手里的日記。

一連看了幾頁后，他眼睛突然一亮，鎖定了其中一則：

“十二月三十一日，一年的尾聲，這是最適合做決定，開啟新故事的日子。

“我已經(jīng)想好八座秘密陵寢該修建在哪里了，只差最后一座還沒頭緒。

“這必須比之前八座更加隱蔽，要不然就失去了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