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房分為上下兩層，一層擺滿了盆栽的垂絲茉莉。透明的玻璃頂正中央鑲嵌著一幅巨大的油畫，油畫筆觸細(xì)膩，垂絲茉莉的枝條似乎從畫上垂了下來(lái)。賀知延站在油畫的正下方，看著面前剛剛盛開的花朵，拿著剪刀的手輕輕掠過了花的枝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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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房是恒溫的，但并不是所有的花都會(huì)在同一個(gè)時(shí)間段盛開。土壤、空氣、外面的氣候以及各種微小的因素都會(huì)影響花的生長(zhǎng)。這盆是剛剛開的，枝葉柔韌，花瓣已有淡淡的清香。不過花苞并沒有完全盛開，氣味還不到最濃郁的時(shí)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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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著剪刀，指腹慢慢地從枝條上滑過，想起蕪茵那截白皙的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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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會(huì)怎么稱呼陸硯懷？陸先生？還是硯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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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著頭，指腹在剛剛開了一朵花的枝條上停住，剪刀鋒利的刃瞬間斷開了枝椏。淡綠色的汁液流到手指上，他拿起這段枝條，手指碾上了這朵剛剛綻開的花朵。一個(gè)情人而已，不聽話可以隨時(shí)換掉。扔掉這朵花，再養(yǎng)一盆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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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扔下花枝，身后隨即傳來(lái)一聲譏諷的輕笑：“神經(j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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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亭抒倚在花房的玻璃門上，寬大的真絲睡袍遮住了身體。因?yàn)榕钏傻木戆l(fā)太過濃密，以至于遮住了半邊臉，她晃了晃手中的紅酒杯，另一只手夾著煙向下點(diǎn)了點(di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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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地吐了一口煙氣，她看向前面幾盆花下那些被剪下來(lái)的完好花枝，又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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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知延側(cè)頭看她，瞥到她手中燃燒的香煙，語(yǔ)氣沒變，聽起來(lái)反而更加耐心：“亭抒，肺癌的死亡率是百分之八十三，你應(yīng)該把煙戒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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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使擔(dān)心啦，哥，”賀亭抒看向他，將未燃完的煙按到紅酒杯里，聲音里帶著一點(diǎn)諷意，“要是因?yàn)榉伟┧廊说脑?，你死我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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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知延并未理會(huì)她的出言不遜，繼續(xù)動(dòng)著手中的剪刀。賀亭抒看向那滿地的花枝，輕輕頷首，她還記得賀知延為了侍弄這一房花花了多少心思?，F(xiàn)在剪掉，不是神經(jīng)是什么？不過不是她的事情，她也懶得管，只是有人能讓賀知延心情不好，她不由得就覺得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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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轉(zhuǎn)身走出去，將混著煙蒂的紅酒倒在花房外的土壤上，不禁哼唱出聲：“梅香說話好顛倒，不該人前亂解嘲。憐貧濟(jì)困是正道，哪有個(gè)袖手旁觀在壁上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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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房附近是林念蓉的佛堂，正倚靠在別墅后面的山坡下。賀亭抒一面輕聲哼唱，一面順著花房外面的長(zhǎng)廊走到佛堂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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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蠢才問話太潦草，難免懷疑在心梢。你不該人前逞驕傲，不該詞費(fèi)又滔滔。休要噪，且站了，薛良與我去問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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赭色的門后是一尊鍍了金身的釋迦摩尼佛像，她止住聲音，透過窗外的菱格看進(jìn)去，低頭又點(diǎn)起一支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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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像前點(diǎn)著香，林念蓉正跪在蒲團(tuán)上，手上慢慢轉(zhuǎn)動(dòng)著佛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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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亭抒推開門走進(jìn)去，低頭看向林念蓉手上的佛珠。她不禁彎腰，湊到了母親的身后，在她耳邊輕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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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媽，拜佛有咩用呀，你同我阿爸唔積陰功，”她貼著林念蓉的耳朵道，“所以生咗我同阿哥兩個(gè)神經(j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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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念蓉像是沒有聽到，她依舊緊閉雙眼，口中默念著佛經(jīng)，手上的佛珠隨之轉(zhuǎn)動(dò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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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亭抒沒了興致，她掃了一眼面前塑了金身的大佛，轉(zhuǎn)頭走到了門外。前幾天的雨剛停，現(xiàn)在看天色似乎又要下雨了。她摸起一支煙含到嘴里，看向被墨色的云遮住的天空。要是有道雷劈下來(lái)，不小心劈中了賀知延的花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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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想那一屋子的垂絲茉莉，瞇著眼，將煙氣緩緩?fù)鲁隽丝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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蕪茵周末原本要按照學(xué)校的計(jì)劃家訪，因?yàn)樽蛲斫拥搅速R知延助理的電話，所以將家訪的事情向后推了一天。助理通知她要陪賀知延參加一個(gè)私人宴會(huì)，禮服已經(jīng)送到了門上。她只點(diǎn)頭，并沒有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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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這樣的場(chǎng)合她只需要安靜地站在他身邊，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宴會(huì)廳的富麗堂皇讓蕪茵一時(shí)間有些茫然，平江就這么大，富人區(qū)她從沒有踏足過，所以更加謹(jǐn)慎。賀知延還沒到，她便在一旁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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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愣神間，賀知延已從另一輛車上下來(lái)。蕪茵慢慢地走過去，對(duì)著他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賀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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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知延掃了一眼她身上的禮服，低頭笑道：“蕪茵，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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蕪茵知道他夸贊的不是自己，而是這身價(jià)格不菲的禮服，她點(diǎn)頭應(yīng)聲，輕輕地挽上了賀知延的手臂。第二次近距離接觸，她沒有了之前的緊張，安靜地跟著他走進(jìn)了宴會(huì)的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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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知延談事情的時(shí)候她只要自覺地退到一旁就行，所以即使在這樣的場(chǎng)合，蕪茵也并沒有過多的不自在。她看著面前桌上擺著的精致糕點(diǎn)，心里想要是能給母親帶回去就好了。想到這里，她看了一眼正和旁邊人談事情的賀知延，挪了幾步坐到了角落的沙發(f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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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臺(tái)上聚著兩三個(gè)人，霍逐坐在座椅中央。他一向能在任何場(chǎng)子找到自己的獵物，瞥到坐在角落里的蕪茵，他興奮地拽了拽身邊人的西裝下擺，一頭黃毛像迎風(fēng)飛揚(yáng)的雜草：“陸哥，那是誰(shuí)帶來(lái)的人?。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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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硯懷沒興趣，他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