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經理抹著額頭上的汗,跟著警察急匆匆趕到調解室,剛到門口就看到他的老板面無表情地坐在長桌的一側,他腿肚子一軟小跑越過帶領他的警察,眾目睽睽下一個滑跪溜到季清成腳邊。
“季總怎么樣?有沒有事啊?他們沒把您怎么著吧?”他急得眼珠子上下打量季清成,要不是男女有別他幾乎要上手拍拍老板那細胳膊細腿。
惹急了季總沒好果子吃?。〗淳陀幸魳饭?jié)親自拎著那小孩一頓打啊,他當然不是怕季清成打他,他更愿意被打一頓完事,巴掌落在身上反而舒坦,齊經理說季總被人攔了鬧到了局子里催他催的十萬火急,季總那張總帶著柔和笑意的臉此刻無情的令他恐慌,季總捏著他的身家,他這個年紀,身家就是性命,等價代換就是季總捏著他的小命!
我有那么嚇人嗎?季清成看他一眼,“去把我手機贖回來?!?/p>
鄭經理彈起來,兇神惡煞地走向對面,“快點把手機拿出來!”
“你們!你們不肯給錢!我們救命的錢!”中年女人把季清成的手機抱在懷里護住欲哭無淚,嘶號著,“我們才來找季總的??!季總你得為我們做主?。 ?/p>
“你瞎說什么呢!”鄭經理打斷她,趕緊澄清,“不是季總我們不是不肯賠,是音樂節(jié)搭建項目有個員工剛簽完合同,保險都還沒生效就出事了,傷的也不重就是不知道為什么還沒醒……”
“我兒現(xiàn)在還在醫(yī)院躺著你還說傷的不重!”中年女人怒了要去撓鄭經理。
“他生命體征都平穩(wěn)說了轉普通病房你非要住ICU說什么ICU醒的快!你知道ICU一天多少錢嗎?!”鄭經理也急了對著拍桌子,“你說多少錢我們就給多少錢???你們在ICU賴一輩子難道我養(yǎng)你們一輩子?!給你們辦法了說我們走調解走調解把賠償金額確定下來再給錢你們直接找我老板麻煩是什么意思!還是不是想要錢!”
“先給錢再調解!現(xiàn)在住院費都不給誰知道你們后面給不給錢!”
“你這人!不調解我怎么給你錢?!我公司付款也有流程要走啊!”本文首發(fā)站:po wen x ue1.co m
兩幫人吵的不可開交。
季清成看著中年女人悲傷憤怒的臉微微出神,姐姐出事時容妧也像她一樣無助嗎?不,容妧應該更無助,她那個時候才十四歲。
季清成起身,剛剛還在爭吵的兩伙人拉閘一般安靜了,齊刷刷看向她。
季清成走向中年女人,中年女人像護崽的雌鳥般炸毛,滿臉警惕,季清成捏住她懷里露出的半截手機,溫聲道:“我們承擔全部醫(yī)療費用,其他你和鄭經理協(xié)商?!?/p>
劍拔弩張的氛圍頓時松懈下來,所有人不約而同長舒了口氣,他們莫名相信季清成的承諾。
季清成開機看到未接來電,回撥過去卻沒有人接,她捏住手機停住正要離開的腳步。
一片其樂融融中,還是那個溫柔的女聲響起,“一碼歸一碼,你們攔我車搶我手機還差點打我,按這種情況應該拘留幾天?”
季清成趕到醫(yī)院時,容妧正一個人坐在大堂候診區(qū),看到她時疲憊地展露了一個笑容,眼眶紅紅的,看起來剛哭過,“季清成,你沒事吧?齊放說你在警局?!?/p>
“我沒事?!奔厩宄膳跗鹑輮€的臉,“你還好嗎?”
容妧搖頭,抬手抱住季清成的腰,埋進她懷里,在她電話打出五分鐘后,就有個救護標識的直升機停在了樓頂,之前一直跟著她姐姐的康復醫(yī)生拿了一堆中英文的文件過來給她簽,隨后跟著容姒的救護床一起登機飛走了,整個過程行云流水不超過十分鐘,容妧甚至沒有機會問她姐姐會被送到哪里去,到現(xiàn)在她都還沒緩過勁。
“會沒事的。”季清成輕輕拍著容妧的背,“這幾天你來跟我住吧?!?/p>
容妧埋在季清成懷里搖頭,“送我回家吧,容恩還一個人在家?!?/p>
如果有做過開顱手術的乘客,術后患者可能會有顱內積氣,這些積氣在飛行中可能會因為氣壓降低而體積膨脹,引發(fā)張力性氣顱,嚴重時可能致命,國內航空公司通常要求患者提供主治醫(yī)生的醫(yī)學證明,乘機前做頭部X光或CT確認顱內沒有積氣,并提前申請,經過航空公司同意后才能乘機,可一個剛做完手術還在昏迷的人,理應沒有任何一架普通航班敢承載,生活不易機長嘆氣,他的機艙里現(xiàn)在正裝著這樣一個病患,而這趟私人航班雇主甚至沒有耐心聽完報告,打斷他,你只管飛,我保證人死不了。
十叁個小時后,羅切斯特國際機場,早已在機場等候多時的救護車順利交接了還存活的乘客,奔赴醫(yī)院。
二十個小時后,季清成落地羅切斯特國際機場,馬不停蹄地趕往異國的醫(yī)院。
“我看看是誰?我好久不見的朋友?!币粋€長發(fā)發(fā)尾微卷的女人朝季清成款步走來,女人低調的深色系套裝卻搭配著讓人忽視不掉珠光寶氣的配飾,美艷如花的臉龐卻生著雙睥睨的眼睛,看起來像是個美酒與權利浸泡出來的施發(fā)號令的女王。
女王張開雙臂想要擁抱許久不見的好友,容姿如同授勛般高貴莊嚴,可風塵仆仆的好友毫不領情拎著包一把重重摔到女王懷里,揪住女王的領子,墨黑的眼睛里盛放著怒意,“你把一個剛做完開顱手術的人用飛機運了十叁個小時,你也不怕她中途死掉!”
“好好的沒死呢還沒死呢?!蓖跏幇T癟嘴,拍拍揪著自己領子的手,低聲道:“誒誒人多呢在外面給我留點面子?!?/p>
季清成放開她,王施寧把包遞給旁邊的人,理理領子,“她是你什么人犯得著你大老遠親自追過來?”
季清成低頭想了一陣,“我女朋友的姐姐我應該叫什么?”
“讓我想想,親屬稱呼繞來繞去真難記……”王施寧猛然提高了聲音,“哈?!你交女朋友不告訴我?”
季清成淡淡瞟了她一眼,“你給我機會嗎?你什么時候聽人把話說完過,哪次不是自己說完就掛。”
王施寧倒打一耙,“你可以給我打電話??!你手機是擺設嗎?!”
季清成偏過頭,“不打?!?/p>
王施寧看著季清成甚至冒著些氣鼓鼓感覺的側臉,犯倔的時候好像還是那個跟在自己屁股后頭沉默寡言的小孩。
獨立病房里的人生命體征一切正常,安穩(wěn)的像在沉睡。
王施寧還是頭一次看到救助對象,“這個人好看,歸我了,就放我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