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說的也有些道理,”季泠月挑了挑眉,漫不經(jīng)心道:“只是我一路走來,總聽聞殿下一家三口感情深厚,因此覺得殿下與皇后應(yīng)該母女情深,現(xiàn)在看來,是我擅自抱有期待了?!?
蕭清玉驀地瞪大眼睛:“你是什么意思,你難道是說,我與母后之間的感情……”
她話還沒說完,便聽外面?zhèn)鱽硪魂囙须s聲響,不禁怔了一下,季泠月卻變了臉色,一陣風(fēng)似的沖了出去,轉(zhuǎn)眼就不見了。
蕭清玉看清她離去的方向,心中一跳,當即也慌張站起身來,大步追了過去。
“藍嫵!”
季泠月憑著對空氣中彌漫著的妖氣的感知,幾乎瞬間就到了兩個妖怪打架的地方,這是安寧殿最角落的小屋,不過現(xiàn)在幾乎塌了大半,她掃了一眼,見藍嫵面色如常,松了一口氣,落到她身邊,看向她手中攥著的黑色物什。
那東西圓滾滾的,不過一個成年男人的拳頭大,全身上下都布滿了黑色絨毛,一雙葡萄大的紅色眼睛幾乎就占了半張臉,除此之外,季泠月既看
不見它的耳朵,也看不見它的嘴巴,只覺得它像個煤球。
她遲疑道:“這就是魘獸?”
藍嫵嗯了聲:“這是一種生在人界與妖界交界處的夢魘之森的妖獸,數(shù)量極其稀少,而且膽子很小,以夢為食,妖力較弱,幾乎從不出世。”
“那它怎么在這里?”
藍嫵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反正罪魁禍首就是它沒跑了。”
季泠月打量著它蔫蔫的模樣,低聲道:“不過,你動靜也太大了……”
藍嫵不滿,覷她一眼,哼道:“抓到就不錯了,要不是它重傷未愈,真讓它給跑了?!?
說話間,從主殿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蕭清玉面色漲紅地跑了過來,看見被藍嫵捏在掌心的魘獸,瞳孔一縮,失聲道:“別殺它!”
季泠月轉(zhuǎn)過頭,看向她:“怎么,你認得它?”
蕭清玉張了張嘴,捏緊拳,艱難道:“它,它是我的朋友,從沒害過人,這么多年,一直是它陪著我……”
“沒害過人?”季泠月蹙眉:“公主可知,你母后變成現(xiàn)在的模樣,就是被它所害?”
蕭清玉支吾道:“這,這都是誤會……”
“誤會?公主到現(xiàn)在還不肯說實話嗎?”季泠月側(cè)頭,沖藍嫵使了個眼色,藍嫵心領(lǐng)神會,說了聲抱歉,忽然收攏掌心緊緊握住它,本還沒什么動靜的魘獸頓時發(fā)出一聲痛吟,在她手里掙扎起來。
蕭清玉下意識上前一步,慌張道:“別!我說,我說就是了!”
季泠月一言不發(fā),只冷漠地望著她,藍嫵也仿佛變成了最聽話的契獸,只要季泠月不松口,她就不松手。
蕭清玉慢慢紅了眼眶,終于道:“不是它的錯,是母后自己要求的,是母后騙了我?!?
這個答案著實出乎意料,季泠月怔了會兒,才道:“你的意思是,是皇后娘娘自己要這么做,要陷入這無法醒來的夢境?”
蕭清玉點點頭,委屈地擦了下眼睛:“起初,母后總是做噩夢,整夜整夜睡不著,我只是想她能做個好夢,便偷偷帶著小九去幫她,可后來,她發(fā)現(xiàn)了這是我做的,發(fā)現(xiàn)了小九的能力,她便央求小九每晚都去為她布夢,再之后,她想要這些美夢更長一些,我答應(yīng)了,就讓小九給了她一個……一個能自己控制著醒來時間的夢境……”
說著,她就哽咽起來:“她明明答應(yīng)我了,會很快醒來的?!?
“可她沒有醒來,”季泠月思索道:“就是說,其實是她自己不愿醒來?!?
藍嫵忍不住問:“她為何要這么做?”
“因為母后,其實并不愛我,也不愛父皇,”蕭清玉抬起濕漉漉的眼睛,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那些舉案齊眉、相敬如賓,不過是父皇的一廂情愿,也是我的一廂情愿?!?
“你早就知道?”
蕭清玉搖頭:“我不知道,不然,我不會答應(yīng)她?!?
季泠月狐疑道:“那你現(xiàn)在又是如何得知的?”
“因為……”蕭清玉閉上眼,顫聲道:“因為小九給她的美夢,并不是編造出的美夢,而是將她……將她出嫁前的生活制作成了夢境……”
那些無憂無慮的少女時光,卻讓她舍得拋下女兒與丈夫,愿意一睡不起。
“所以,她是多么厭惡現(xiàn)在的生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