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嫵咬緊唇,雙目逐漸泛紅,這時,藍月邀忽然一掌拍到她胸口。
“唔!”
她的面龐一瞬灰白下來,低下頭,眼睜睜看著幾滴血從心口冒出,凝在藍月邀掌心:“如今,親人血也有了,只剩菰苓花了?!?
藍嫵喘了幾口氣,強忍著疼痛,哽咽道:“你不能……不能為了復(fù)活一人就挑起紛爭,若兩族徹底開戰(zhàn),會有無數(shù)生靈死在這場浩劫中……”
“這正是我想要的?!彼{月邀冷冷道:“菰苓花生在亂世,需要千萬靈魂與鮮血澆灌才能長成,子桑國的國主曾為此發(fā)動了戰(zhàn)爭,但區(qū)區(qū)小國,竟打了五十年才生出一朵來,我不想等那么久?!?
“所以,你要徹底挑起兩族戰(zhàn)爭……”
“是,多年的互相殘殺,妖族與人族早就到了不共戴天的地步,各大妖主也執(zhí)著于驅(qū)逐人族,占領(lǐng)人族的土地,我們,不過是殊途同歸?!?
“不……”藍嫵嗚咽一聲,掙扎著抬起頭,紅著眼道:“你不能這么做,你不是也曾想著化解仇恨,帶領(lǐng)鮫人回到近海嗎?你不是也曾想要做一個打破先例的?;蕟?!”
“是啊……”藍月邀彎起眼睛,輕嘆道:“所以,我才淪落到了這般下場啊?!?
藍嫵一顫,怔怔看著她,眼前女人卻忽地松開手,任由她狼狽跪了下去,墜落在雪地里。
“姬婞,”她冷漠轉(zhuǎn)身,向屋檐深處走去:“處理掉她。”
耳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藍嫵一動不動跪在原地,感受到冰涼的雪花靜靜落在赤裸的脖頸上。
那個惡劣的聲音道:“藍嫵,你如今,怎么不像以前那樣得意了?”她掐著藍嫵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嘲笑道:“你瞧,這世上沒人愛你,不管是你的父親,還是你的親生母親,他們都盼著你死,你活在這世上,只會給人徒增煩惱?!?
藍嫵攥緊拳,忽地抖動肩膀輕笑起來。
姬婞動作一頓,蹙眉道:“你笑什么?”
“你說這些,又想要做什么?”藍嫵紅著眼抬頭:“你想看我悲痛欲絕、看我崩潰不能自已,還是想看我軟弱求饒?”
她啞聲道:“這世上……有人愛我,母后愛我、姐姐、阿月、師尊……還有山葉,她們都愛我……”濕漉漉的眼淚啪嗒墜下,藍嫵低聲道:“即便死去,我也不會像你期盼的那樣,滿心絕望,悲傷死去,我不會讓你如愿以償……”
姬婞一眨不眨地盯著她,臉色逐漸冷了下來,片刻后,她卻忽然想起什么,又笑了起來:“是嗎?你不害怕死亡?”
她按著藍嫵的肩膀,慢慢彎下腰湊到她耳邊,低語道:“那你知不知道,季泠月,與你種下了生死契?”
掌下的身體忽然僵住,片刻后,一個顫抖的聲音響起:“不……”
“信不信由你,”姬婞笑道:“真可惜,我本來不打算殺她呢,誰讓她對你情根深種……”
藍嫵惶然地眨了眨眼:“不,”她驀地抬起手,死死攥住姬婞的手腕,第一次發(fā)出了絕望的哀求:“求你……”
寂靜深海,披著黑袍的鮫人陡然睜開了眼睛。
浮游眨了眨眼,過了會兒,才慢吞吞浮起來,有些心神不寧地游出了祭司殿。
小徒弟正拿著骨簽在沙地上擺陣,看見她出來,訝異道:“師傅,您不是要休息嗎?”
“是,但是……好像有哪里不對勁?!?
“哪兒會有不對勁,師傅,這可是昆侖海?!?
浮游蹙起眉,問道:“你今日看過魂燈嗎?”
“沒有,怎么了嗎?”
浮游搖頭,轉(zhuǎn)身朝后游去,小徒弟一愣,連忙跟上,等她追過去,卻見浮游一動不動立在海靈樹下,抬頭死死盯著某處。
“師傅?”
“三殿下……”浮游忽然喃喃出聲:“三殿下的魂燈,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