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活著。”

說完，她決絕地按著兩條小魚的肩膀，毫不猶豫地將她們推了出去。

狂風(fēng)呼嘯而過，瞬間鑄起堅實的圍墻，藍(lán)嫵踉蹌著爬起來，卻再沒辦法回到她身邊。

“姑姑！”

“哭哭啼啼像什么樣子？”藍(lán)月邀歪過頭，無奈道：“你的東西，還給你了?！?

一顆瑩亮的珠子從她掌心飛出，落到藍(lán)嫵懷里。

“本來想把它煉化的，但你實在不爭氣，這點修為，對我根本是九牛一毛?！迸藦澠鹧劬?，溫聲道：“鮫人，果然還是要有鮫珠才行?！?

螢火般的光點飛出她的身體，照亮一方天地，女人的膚色幾近透明，仿佛隨時能夠消失不見。

這時，一個身影落到了她們身邊：“王上?！?

季泠月一驚，剛要動手，就聽藍(lán)月邀道：“你來了?！?

“收到王上的命令，我便匆匆趕來了，”云初禾抬起頭，凝視著面前的場景，素來從容的臉龐也浮起些驚訝：“可我沒想到，您竟然在……”

“不必說了?！彼{(lán)月邀疲倦道：“苑長寧已死，息波與姬婞也重傷被擒，我走后，你就是妖界最后一位妖主?！?

云初禾怔了下，定定望著她。

“你很聰明，比他們?nèi)齻€都要聰明，這么多年，除了一絲不茍完成我吩咐的任務(wù)，就再沒做過其他事，”藍(lán)月邀干咳一聲，啞聲道：“但是，你以為我沒發(fā)現(xiàn)你的小動作嗎？”

不等云初禾回答，她就繼續(xù)道：“看在你偷偷放掉的都是些無關(guān)緊要的小角色份上，我才睜只眼閉只眼罷了?！?

云初禾抿了抿唇，屈膝跪下：“屬下知錯?！?

藍(lán)月邀嘆了一口氣，微笑道：“你會成為一位稱職的妖王的。”

云初禾一愣，抬起頭：“王上……”

藍(lán)月邀搖搖頭，銀絲垂落，虛弱的聲音很快被吹散在風(fēng)中：“等我走后，告訴所有妖族，這十年，他們并非一無所得，犧牲的妖族也并非白白死去，告訴他們，我對發(fā)生的一切都感到抱歉……”

話未說完，空中忽然傳來一聲轟隆巨響，紫色的天雷撕裂云層，帶著摧枯拉朽的氣勢向下沖來。

女人閉上雙眼，臉龐逐漸湮滅在幽藍(lán)的光芒中：“告訴他們，回家去吧，三百里黃沙將變?yōu)橛啦桓珊缘木G洲……”

“這里，將會是永恒的春天?！?

風(fēng)暴襲來，季泠月瞳孔一縮，猛地?fù)涞箖蓚€鮫人，用魔霧護(hù)在身周。

震耳欲聾的巨響中，藍(lán)嫵摟緊她的腰，翻身將她護(hù)在身下，她不禁瞪大眼睛，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慌張喊道：“藍(lán)嫵——”

強勁的沖擊力蕩來，季泠月胸口一悶，瞬間暈了過去。

滴答。

淅淅瀝瀝的冰涼雨絲落到了臉龐上，藍(lán)嫵長睫一顫，半晌，才緩緩掀開。

眼前是季泠月哭得皺巴巴的臉，見她醒了，女人又哭又笑地咧開嘴，緊緊把她抱進(jìn)懷里：“你嚇?biāo)牢伊?！?

藍(lán)鳶在旁邊惱道：“你是不是瘋了，那么弱，還想著保護(hù)她呢！”

藍(lán)嫵呆了一會兒，有些恍惚地喃喃：“姑姑……”

四周頓時靜了下來，藍(lán)嫵一怔，心臟怦怦直跳，掙扎著爬起來，朝藍(lán)月邀的方向看去。

那里卻沒有任何人影，只留有一個巨大的深坑。

藍(lán)嫵面色慘白，搖搖晃晃走過去，向下望去。

坑底生滿了繁茂的碧葉青草，依舊沒有女人的身影。

季泠月跟在她身后，澀聲道：“散去所有修為，便是連同血肉，也一起消散在這世間了?！?

藍(lán)嫵攥緊雙拳，一動不動地站在邊緣良久，終于往下走了一步。

“藍(lán)嫵……”

“沒事，”藍(lán)嫵抬手阻止她過來，吸了一口氣，努力抑制聲音的顫抖：“我只是，只是去看看……”

季泠月不再說話，沉默地看著她往坑底走去。

細(xì)雨斜斜，銀發(fā)鮫人踉蹌著跪了下去，小心翼翼放下手掌，蔥蔥郁郁的濕潤綠葉從指縫冒出。

她鼻子猛地一酸，慌亂眨了眨眼，一滴淚卻從眼角墜落，凝為潔白無暇的珍珠，啪嗒陷入草叢。

她怔了下，雙手不自禁攥成拳，含淚發(fā)出一聲輕笑。

“哈……”

一顆顆珍珠散落在碧綠叢中，不知何時，淅瀝小雨停了下來，厚重的云層也逐漸散去，露出一隙天光。

原來，夜晚早已過去了。

第一縷陽光穿透云層，垂落而下，流淌在藍(lán)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