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鬼都的第十年,藍月邀因工作勤懇,任勞任怨,從干苦力活的閻羅獄調(diào)到了隸屬于孟婆的往生居。
雖然每個月仍然只有兩日休息時間,但她已可以每晚回家,而且,比起赤著腳在熔漿涌動的煉獄鑿山砍石,單調(diào)無味的搗藥工作要輕松許多,更稀奇的是,她還在這里遇到了一個熟人。
把搗碎的藥汁澆入鍋中后,藍月邀好笑地盯著悶頭攪動湯藥的女人:“你還要裝作不認識我嗎?”
姬婞攥緊手里的鐵杵,頭也不抬道:“明日要渡四百多個靈魂往生,浪費時間說話就熬不完了?!?
藍月邀不置可否:“你什么時候來的?怎么死的?判了多少年?”
“……”姬婞乖乖道:“判了十五年,還有五年?!?
藍月邀蹙眉:“那你豈不是沒比我晚幾天就死了?”
姬婞淡淡嗯了聲,似乎不愿意繼續(xù)這個話題,藍月邀瞧了眼窗外的天色,忽然問道:“晚上,要來我家吃飯嗎?”
姬婞愣了下,終于抬起頭:“吃飯?”
雖然死后她們已不需要進食,但絕大部分的鬼都居民仍遵循著生前的習慣,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這么一想,藍月邀請她吃飯也不稀奇。
“是啊,”藍月邀瞇了瞇眼,嘀咕道:“你死掉后,倒是內(nèi)斂了不少?!闭f完,她轉(zhuǎn)過身:“長樂巷第三家就是我家,如果來的話,記得帶束花?!?
戌時,孟婆送走最后一個靈魂,而她搗完明日需要的所有藥草,又將藥臼清洗干凈才離開往生居,鬼界沒有太陽,被忘川照亮的天空如血艷紅,回家的路上亮起盞盞燈火,昏黃的光芒照亮商鋪的牌匾,她在路過茶肆時買了包茶葉,又去買晚飯需要的食材,老板習以為常道:“還是老樣子嗎?”
藍月邀嗯了聲,想了想,道:“多加一條魚?!?
老板一愣,看她的眼神微妙了些,藍月邀不以為意,買好東西后便向家里走去,推開門,燈籠的暖光沐浴到身上,她步入院中石階,從茂密花叢中經(jīng)過,斜倚在檐下看書的女人便抬起眼,清晰喚道:“月邀?!?
藍月邀走過去瞧了眼,發(fā)現(xiàn)那是本孩童用來認字的書冊:“是隔壁的小沫送給你的嗎?”
楚春寒理解了一下她的意思,緩慢點頭:“是?!?
藍月邀彎起眼睛,提起手里的東西:“看,我今天買了新的食材。”
楚春寒仔細看了會兒,面露思索,在書上翻頁,指了下鮫人的圖畫:“魚,”又指藍月邀:“你。”
藍月邀失笑:“這倒沒錯,不過魚是給客人吃的,唔,她是只貓,嗯——就是這個?!彼疆嬛堖涞哪且豁摚骸耙粫核齺淼脑?,就麻煩你好好招待了,我先去做飯了。”
楚春寒應道:“好。”
等家家戶戶都升起裊裊炊煙,捧著一大束花的姬婞猶豫著走到了長樂巷第三家的門口。
怎么就真的買了花過來了?
她盯著懷里的花,有些苦惱地蹙起眉,在鬼界這十年,她的生活里只有干活這件事,在鬼都也沒有住處,就連休息日也是獨自窩在往生居度過的,更何況,她和藍月邀的關系,和諧到能一起吃飯的程度了嗎?
正愣神時,面前的大門忽然被推開,姬婞嚇了一跳,抬起眼看清面前的人,更是僵住了:“姐……”話未說完,她忽然反應過來,驚訝道:“你,你是……楚春寒?”
楚春寒上下打量她一會兒,嗓音溫和:“貓?”
姬婞:“什么?”
楚春寒耐心道:“你,貓?”
姬婞眨了下眼,終于反應過來,磕磕巴巴道:“是,是,我是貓。”
楚春寒點頭,上前接住她懷里的花:“謝謝?!?
她轉(zhuǎn)身走了幾步,發(fā)現(xiàn)姬婞沒跟上,又回過頭:“請?!?
姬婞抿了抿唇,內(nèi)心幾經(jīng)掙扎,最終還是抬起腳,忐忑不安地跟了上去,屋里的藍月邀聽見動靜,捏著菜刀走了出來:“來了?!?
待看清楚春寒懷里那捧幾乎要淹沒她整張臉的花朵,她驚訝道:“你怎么買了這么多?”
姬婞道:“不知道你要什么花,所以每種都買了一束?!?
“花在鬼界可比珠寶還要昂貴,你從哪兒來的這么多錢?”
“姐姐給我燒的?!?
“姐姐?”
“藍鳶?!?
藍月邀蹙眉:“她怎么不給我們燒?”
姬婞思索了下:“可能因為你們沒有尸體,沒地兒燒?!?
“……”藍月邀皮笑肉不笑地看她一眼,轉(zhuǎn)過頭,見楚春寒已經(jīng)走到院子里,四處尋覓著空地準備栽下這些花,那點不滿便消失了:“罷了,還是謝謝你了,送來這么多。”
姬婞轉(zhuǎn)頭望了眼滿院芬芳,挑眉道:“比起這院子里的,也不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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